胡轲的话说完,牢房里不知从何处突然涌进来的一股带着寒意的气流,虽然这股微风来的并不猛烈,但是在胡轲方才那番话的衬托之下,此刻的朱棣依然觉得自己周身无比冰凉。
“先生的意思是,陛下如今想做的是将丞相这个位置给弱化?”结合自己以往的认知,以及胡轲现在引导的方向,朱棣在思索了一番之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皇权与相权之争,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始终蒙着一层迷雾,看不清楚其中根本的矛盾。
但对于朱棣这样皇子出身的家伙来说,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毕竟当初教他读书的可都是朝里的大儒。
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官员,纵使有些人会略微显得迂腐一些,但整个朝廷是如何运作,他们还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也因此等胡轲提到皇帝陛下这一次是要对相权下手的时候,在朱棣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类似于唐、宋那般尽可能弱化相权的故事。
毕竟在朱棣这么些年学习成长所培养出的意识当中,无论是秦汉时期的三公九卿,还是隋唐以后的三省六部,朝堂上总是需要一个文官领袖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帮着皇帝协理天下。
华夏大地,土地广袤,关外的羁縻都司且不说,单就大明现如今的十三省关内之地,每日汇总上来需要朝廷处理的文书就浩如烟海。
如果只靠皇帝一个人力量的话,哪怕这个人精力再强再旺盛,面对这样如海浪般袭来的奏本的时候,也不可能尽心尽力的把每一件事都给完成好。
在朱棣的心里,如果真是有人能完成这样的举动,那他甘愿跪在他面前高呼一声圣人。
也正是因此,他心里关于相权的处置最严重的也不过就是适度的削弱罢了。纵使皇权跟相权之间的矛盾再大,但两者之间依旧还有着相互依存的关系。
在大部分时候相权是完全依赖在皇权之下的,但是对于皇帝来说,有一个丞相在朝堂里非但能够帮助自己处理绝大部分的政务,更为重要的则是,也可以将原本皇帝和各个利益派系之间的矛盾转嫁到丞相头上。
朝堂就是一个将各方利益进行汇总讨论的地方,而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斗争。
如果是没有成像的话,那么当皇家的利益跟其他派系利益发生直接冲突的时候,虽然皇家凭借着手中的权力可以镇住对方。
但如此一来的话场面难免会闹得有一些不好看,传出去也显得皇家的吃相过于难看了些。
要知道对于皇帝来说,名声就是他在民间可以肆意巧取豪夺的最大信用保证。
当然大多数时候,所有人的利益还是要与皇帝看齐,九五至尊从来都不是只有名头响亮。
但是这天下毕竟不是一家人的天下,若想把船撑得更久一些,就需要在必要的时候略微顾及一下其他人的利益。
若是有丞相在的话,那么双方之间就多了一个缓冲的渠道。
也因此对于一个正常的君王来说,这样一个既为自己做挡箭牌,又可以分摊自己压力的职位,虽然有些风险,但始终利大于弊。
不过朱棣在给出自己的推论以及疑问之后,却并没有立即收到胡轲赞同的回答。
这种既熟悉又让人不爽的感觉,立刻让朱棣意识到事情还有反转。
“先生,莫非朱某说的有什么不妥之处?”朱棣单手扶着牢房的栅栏,整个身体都向前压了压。
从他这副紧张的姿态可以看得出来,他十分好奇胡轲到底能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而胡轲这边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作答,反倒是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毯子披在了身上,这是朱棣几日前看见外边变天了,特意给胡轲送过来的。
“这二月下旬的天气,可依旧是那般琢磨不透。
前几日艳阳高照,这小小的牢房里都能感受到大地回春的些许温度,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两天,这冬天的小尾巴却还不肯彻底消停,平白在这里折腾人。
哎算了,我一个死囚这个时候又还能计较什么呢,即使饥寒交迫也终是只能自求多福。”
即使如今依旧是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但胡轲的怨气此刻是具象化了一般,随着他这刻薄的话语一下子狠狠的打在了朱汜的身上。
“今日实在是朱某疏忽了,我在这跟先生保证,明日一早我定带着最合先生口的吃食上门赔罪。”
自己今天本来是本着感谢胡轲的心思跑来的,结果却没有想到将送饭这个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也因此当现在胡轲阴阳怪气的拿这件事说事的时候,朱棣也没法子进行任何的反驳,只得老老实实的把这个过失给认下。
“上门,上哪个门?牢门吗?”此刻腹中的饥饿使得胡轲本打算暂时控制住的碎嘴功夫,现如今又再一次完整的呈现在朱棣面前。
不过这句牢骚吐槽完之后,内心稍微舒服一点他也立刻意识到,现在在谈论这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