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神都以东三十里处,一队人马正往京城方向赶路。
队伍前方是仪仗,随行还有上百侍卫跟随从,前后一共有二十多辆马车。
且观其仪仗等级,绝非寻常官员可以享受,非得一二品朝中大员才有此资格。
而在其仪仗和旗帜上,已点名了队伍主人的身份,只因上面都写着“北静”字样。
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内,北静王水溶正襟危坐,心中已是归心似箭。
此番他奉旨北上已有半年,远在苦寒之地办差,自是思念神都的一切人和事。
好在此番不辱使命,皇帝交办的几件差事都办成了,今日到京进宫交旨之后,便可回府与家人团聚。
虽已承袭郡王,但水溶如今也不过二十岁,仍有一些未消散的少年心性。
正当他憧憬着,回府与一众娇妻美妾团聚,听着孩子喊父王时,外面传来了亲随的声音。
“王爷,东宫的张公公来了!”
东宫的张公公,水溶自然明白是谁,这位说是太子的化身也不为过。
虽然对方只是一太监,水溶此刻也不敢有半分怠慢,立刻下令停下同时下了马车。
只见马车之外,东宫总管太监张新,带着几名小宦官并十几名侍卫,已经等候在官道一侧。
“张公公,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太子殿下一向可好?”水溶连忙迎上前去。
只见张新面露浅笑,双手搭于身前极为淡定答道:“殿下近来都好,得知王爷回来,特命奴才前来相迎!”
太子国之储君,命人出城来迎他这小小郡王,这样的礼遇未免太过了些。
这让水溶格外的惶恐,生怕自己卷入夺嫡之争斗,上一辈人的惨烈遭遇,让他是真不想再卷进去。
“小王岂敢受太子如此礼遇,实在是惶恐难安!”水溶说得有些直白,也算间接表明了态度。
“太子爷说,北静王一脉乃国之柱石,如今又办妥了皇差,自是该多加褒奖才是!”
听到张新侃侃而谈,水溶脸上虽挂着笑容,但其实心里已经哭起来了。
太子和睿王,无论被谁纠缠上,在他看来都是巨大的麻烦,而且是甩都甩不掉那种。
此刻水溶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出来瞎折腾,老老实实在王府混吃等死不就行了。
但这话也只是想想,真如果混吃等死的话,他这王府也就该败了,要不了几代就得除爵为民。
接下来,水溶听张新说了一大堆废话,他本人也得不时接上两句,才不至于让场面冷下来。
大概几分钟后,张新终于说到了重点。
“听说王爷此番北上,在北边儿各部盟藩属之中,淘得了一批好马?”
这倒确有其事,让水溶好奇的是,太子怎会关注这件事,还是说眼前这太监有想法。
“是买了几匹好马,张公公莫非缺马骑?到时我送一匹给你便是!”
这话当然是试探,如果是张新这太监要好处,水溶当然也不会拒绝,只是会随便给他一匹马。
张新当即解释道:“不是奴才要,而是太子爷喜欢,所以特命老奴前来……请王爷匀上两匹!”
从答应给朱景洪寻好马之后,朱景源专门让人张罗此事,近两日才得知水溶弄了一批好马。
为防老六先下手,朱景源才命人出城来迎,为的就是把马儿弄到手。
他却没有想到,老六早好些天就下手了,连给北静王妃的礼都送了。
但好巧不巧,北静王妃虽同意了此事,却忘了跟丈夫传讯,导致水溶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换句话说,水溶一心远离夺嫡之争,却不知此刻已同时被太子睿王盯上,而且成了这二位角力的核心。
此刻,水溶完全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反而笑着对张新说道:“此事简单,太子殿下既看得上,几日后我自当送上门去!”
太子专门派了人来,水溶即使再爱这一批马,也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显然张新也觉得该如此,于是他颇为疑惑问道:“几日后?”
太子爷要的东西,你还要等几日后才给?这叫什么意思?
生怕张新误会,水溶连忙解释:“那批马要精心照料,所有没跟着大队前行,所以得过两天才到!”
“哦……”
听得出来,张新有些失望,他预想中现在就得把马带回去。
“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望张公公替我向太子解释一番!”
说到这里,水溶向随从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便拿出了银票,而后塞给了张新身后的小宦官。
“这……”张新面露不解,显然是在装糊涂。
无需水溶解释,其随从便答道:“公公们一路辛劳,这点儿钱路上买茶喝!”
“这怎么好意思?”张新看向水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