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罢了,即使日子过得差了许多,但苦熬着也能撑着过下去,可近两年朝廷连番加征,导致又有许多百姓破产失地。
即使这样,也无非是佃户规模更大,更多的人过苦日子罢了,然而今年大量被买进的日本奴隶,彻底断送了佃户们的生计。
那些个奴隶,只需要给吃饭就行,地主老爷们根本不用收租,喂饱这些人剩下的全是自己的财富。
到这里,越来越多的百姓过不下去,早在一年前这里就沦为了火药桶。
官员们只关心税收上来没,对底层的矛盾根本没关注,最终在白莲教煽动之下,一场叛乱就这样发生了。
这里面江北布政司责任最重,毕竟他们担负着治民之事,于是朱景洪下旨将布政使白鸿轩革职下狱。
江北按察司、巡按都御史这些人衙门,全都处于戴罪状态办公。
………………
“乾盛四年腊月十八,帝御弘德殿,召五军都督府诸将议平乱事……”
“腊月十九日晨,帝御昭仁殿,召户部官询江北民政事,令该部制策以抚泗州百姓。议事毕,帝询户部尚书何顾谨江北官员事,谨对奏详尽,自陈用人不当,请罪御前,帝笑慰之!”
“腊月廿日昏,帝御崇政门听政,五军都督府进陈江北平叛事;都御史王培安奏请佥都御史李自恒往江北彻查不法事,帝曰从长计议!”
“腊月廿一日晨,礼部尚书贾化奏长公主册封事,帝曰可!”
誊抄完最后一个字,翰林编修宋子瑜放下了笔,抬头望向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今天没下雪,天气晴朗,所以能见夕阳。
夕阳虽美,然而宋子瑜却无暇欣赏,他的心已如古井一般安定。
他是乾盛元年的榜眼,如今已是乾盛四年,同期进入翰林院的同学们,大多在一年前便散馆授职。
这些人大多去了科道,少部分去了六部,只有少数人留在翰林院苦熬。
宋子瑜便是留院的人之一,他是听从了老师贾雨村的建议,留院储才养望意图后进。
可是,这样的日子太清苦了,尤其跟当老对手比起来,便更让宋子瑜万般失落。
他的老对手,当然是乾盛元年状元冯渊,这位早在两年前就已出仕,先是负责筹备皇家天工院,一年前已外放至金陵做巡按。
金陵本就富庶,如今又广开海贸,那自然是繁华无比之地,在这里做巡按是难得的肥差。
冯渊学问确实一般,但其做官却很有手腕,把分内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宋子瑜还听说这位又要升阶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二,刚才他抄写的是前两天的起居注,明天他又要抄今天的记录,这样的工作他已做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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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宋子瑜,突然对官场失去了留恋,便想着辞官回家闲云野鹤去了。
可他才回到家,便有下人来报说,贾老爷请他过府叙话。
得知是老师相召,宋子瑜也没太激动,这几年他的苦熬没白费,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
大概半个时辰后,宋子瑜来到了贾府,他的老师就在书房里等他。
“先生召学生前来,有何赐教?”
“我有意举荐你出任江北巡按都御史,你意下如何?”
江北巡按都御史,权力大然而品级不高,宋子瑜升任并无问题,只不过这种位置非常抢手,一般不会直接从翰林里录用。
“那地方乱的很,我不是让你去享福,你要考虑清楚!”
那地方现在确实很乱,但宋子瑜更关心的是,这位老师想让自己去做什么。
宋子瑜面不改色,答道:“恩师如有吩咐,还请明示!”
“那边闹出了民变,牵涉到藩臬二司以及各府县衙门,波及甚广利害牵扯甚大,为保江北局势稳定……你去了,既要查明情况又要注意分寸!”
至于如何注意分寸,其实就是只查何顾谨一系,其他人都不要乱动。
东南各省附属,士大夫群体根基深厚,牵连的人多了难免会出大事,到时候反倒会得罪许多人,对贾雨村来说毫无必要。
宋子瑜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但他仍有顾虑:“恩师,只怕陛下……不会让学生前去江北。”
“学生久在翰林院,对一应庶务并不熟悉,如此大事岂会委任于我!”
贾雨村摇了摇头,提点道:“这你就过虑了,朝廷此前派了刘彦去江北,然则时过半月其毫无建树,陛下其实已有换人打算!”
“再换人,若又在督察院选人,只要不是王李二人,其他人去了一样于事无补!”
贾雨村说完,喝了口茶正打算继续说,谁知宋子瑜却道:“陛下未必不会派王李二人前去,且学生去了也未必有建树!”
看着这位思维敏捷的学生,贾雨村心里便更是满意了,毕竟能提出问题的人,才具备有解决问题的可能。
“其一,如今江北乱局未定,藩司臬司乃至于巡按皆为戴罪,已经闹的是人心惶惶了,陛下不会再让局面失控!”
“其二,那刘彦去了是想查明情况,自然遭受地方官员抵制,你去了可就不同……是给他们消灾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