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维。
“陛下,微臣以为,如今当以平叛为重,江北局势已然不稳,若再骤兴大案……搅得人心惶惶,只怕是祸非福!”
“但此案必须要查,派出钦差也就是了,王大人留守中枢……似乎更为恰当!”
客观来说,何顾谨这番话很有道理,他没有为地方官辩解,而是真切的为朝廷在着想。
这就摆出了一个问题,到底是平叛重要还是查案重要,优先级上需要慎重考量。
权衡之后,朱景洪还是认为,似乎先平叛更重要,其他完全可以秋后算账。
可没等他发话,王培安就先开了口,话里的意思就是违法必究,如果考虑到平叛就不追查,那往后又何以正纲纪。
这话当然也极有道理,双方随即争论起来,如此重臣争得面红耳赤,说起来也是很滑稽的事。
其实到这里,哪怕后面所有谋划落空,对贾雨村来说都已是好结果,当前至少让何顾谨出了丑。
而无论怎么说,江北布政使始终是他的学生,那么就可以让他负连带责任。
接下来,他只需要指使自己的人,借助此事向何顾谨发难,则大事可成矣。
做了这么多年官,尤其是封疆大吏到六部堂官,贾雨村手下也提拔了不少自己人,愿为他冲锋陷阵的人可不少。
“诸卿以为如何?”
争论不休时,朱景洪只能问其他人。
这个问题很敏感,在场重臣自然不想表态,所以此刻现场格外的安静。
“叶卿,你来说说!”
首辅赵玉山告老,内阁便只剩两位阁臣,次辅叶炳维如今总领诸事,朱景洪当然第一个问他。
如今虽总领诸事,可叶炳维还未正式加封文华殿大学士,能否顺势进位还是不确定的事,所以叶炳维也格外的谨慎。
老实说,这些年从侍郎到尚书,再到入阁乃至成为次辅,叶炳维这一路非常的不容易。
眼见首辅近在咫尺,他当然是以求稳为重。
于是只听他出班奏道:“回奏陛下,微臣以为,万事当以稳字当头,谁有罪谁有过,朗朗乾坤都跑不了,朝廷还是要以平叛为要!”
这个时候,叶炳维本可以耍滑头,说一些模棱两可的废话。
但他想要做首辅,要做乾盛朝的首辅,就必须要说老成谋国之言,没有担当的人坐不上首辅位置。
“罗卿,你怎么看?”朱景洪又问。
对这件事本身,罗广德其实无所谓,但他不太待见王培安,所以对方支持的他就要反对。
“陛下,臣以为……叶阁老和何部堂所言老成持重,江北之变应当迅速扑灭,若是处置失当以至局势崩坏,损害东南赋税征缴,那朝廷的损失可就大了!”
罗广德这话,无疑也称得上老成持重,而且更有理有据一些,可见后答话思考时间长些何等关键。
“郑卿?”
阁臣以下,权势第一的是吏部尚书郑显林,他跟何顾谨关系向来很亲密,甚至他俩还是儿女亲家。
按理说他该帮着何顾谨说话,但郑显林此刻考虑到,如果下面臣子显得一条心,会让皇帝觉得朝局失衡。
于是他答道:“回奏陛下,微臣以为,惩治贪腐,亦为十万火急,朝廷治民首在用官,官不正则民不顺,如今江北激起民变,不用多说地方官府必有责任!”
“臣以为,朝廷当先施惩戒,然后令罪员戴罪立功,或是更为恰当妥帖!”
他这番话,是站在吏部尚书角度论述,听起来也非常的有道理,而且巧妙嫁接到“戴罪立功”。
而既然已经戴罪,那么过往之罪也不必查了,之后只需要立功就能赎罪。
从开始到现在,朱景洪问了好几个人,每个人的说法都有理有据,要在短时间内听出弦外之音,对朱景洪来说也是莫大考验。
他的智商,并不比这些老狐狸高,所以确实无法在短时间内,洞悉所有人的利益考量。
可现在情况已经明了,官员们出于亲亲相隐的习惯,还是不太支持兴起大案。
他们担心搞得人心惶惶,是因为如果真的兴起大案,下面的人一定会人心惶惶。
所以,为了统治的稳固,作为皇帝该如何选择,便已是很明显的事情。
“事有轻重缓急,查案肯定要查,北镇抚司、东厂都会严查,都察院也要派御史去查,至于王卿……就不必亲自去了!”
“待事情明晰,再作计议不迟!”
这是皇帝的话,便是对处置此事的最终裁决,话一出口便无从违逆。
除了王培安,在场众人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廷议结束了,其他人都散了去,唯独王培安没有离去,此刻跟在朱景洪身后汇报情况。
“陛下,臣推荐佥都御史李自恒前往江北!”
其实王培安也留了一手,他早料到自己无法成行,所以才在这里使出了杀招。
李自恒更是刚正,做事缜密敢于亮剑,乃是王培安最信重的后辈。
如今李自恒的威名,可丝毫不比王培安差,放这位去也等于是安核弹。
走在廊道下,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朱景洪短暂思索后,遂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