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追杀敌骑。
为尽可能扩大战果,他把阻击乌城的骑兵都给调走,只余三个步兵卫阻挡,当然这样完全足够了。
朱景洪的这一手,让罗刹国诸步兵旅轻松撤回,起先还让康斯坦丁高兴了一阵,可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旅失联,他就半点儿高兴不起来了。
而此时,太阳也已落山了。
这一场战争,从开始到结束,最多不超过十个小时,但在戈壁上已留下无数尸体。
此时双方大军,相隔差不多有十里,且这一距离还在拉大,但撑死最多再拉开五里,毕竟马上天就要黑了。
朱景洪来到了决胜坡,他从东面上坡路还算平坦,周围是仍保持阵型的士兵,一个个神色木讷杵在原地。
这些是金吾左卫的士兵,刚从血肉横飞的战火中走出,他们短时间还未恢复过来,或许有的人一辈子都恢复不过来。
这些士兵是不幸的,但相比战死的那些人,他们又都格外的幸运。
刚才说血肉横飞的战场,乃是字面意义的场景,比如此刻朱景洪多通过的地方,就有知道是谁身上炸碎的肉,当然有胳膊、脑袋、大腿、肠子什么的……
热兵器的时代,活生生的士兵们,那真就是会行走的肉而已。
踩着这些血肉,朱景洪登上了决胜坡,这个离地最多八九米的小土坡。
只是才登上坡顶,看到其临敌一侧的场景,还是给朱景洪带来了震撼。
敌我两边的尸体,密密麻麻倒在地上,有的被炮火反复轰击,几个堆着的人甚至被砸成了一摊。
“殿下,臣……石崇复命,决胜坡没丢!”
满身是伤的石崇,单膝跪到了朱景洪面前。
“好!”朱景洪点了点头。
他本想要夸奖一番,可又觉得说再多都显得苍白,于是便上前将石崇扶起。
此时他重新望向西面,那是“八国联军”撤退的方向。
太阳虽已落下,但其光芒仍印照在更远的山上,一直向上最终连到了天际。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朱景洪想到了这一句。
…………
正统十六年,七月初五,京城。
对普通百姓来说,这又是普通的一天。
若非要说有何不同,那就是眼下正直秋收,要比以往更劳累一些。
襄王府,内宅之中,同心殿外。
眼下已经入秋,天气转凉了一些,所以在同心殿外廊道内,两名女子正在散步。
此二人正是宝钗和黛玉。
正常来说,她俩身边少说也得有七八个人伺候,但眼下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显然人是被她们故意挥退。
“宝姐姐别担心了,不过是有人说闲话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圣上明鉴,自是用人不疑,不会被旁人乱了主意!”黛玉出言劝解,语气温和神色从容。
朱景洪是正月二十五离京,到了西北前线始终没有大动作,眼下进入七月还在与敌对峙。
这让朝野上下都很意外,与众人预想中的接连传捷有所不同。
时间到了五月,前线还是没大动作,朝中就开始有人冒杂音了,说以前朱景洪都是运气好,现如今碰上硬仗就不行了。
对此,皇帝自是嗤之以鼻,而留守京畿的大小将领们,也都把非议的声音当放屁。
他们这些专业人士,很清楚西北战争规模有多大,所面临的局面是有多困难。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朝中批评之声更多了,从最开始质疑朱景洪的能力,现在已发展成怀疑他的目的。
朝廷派你去平叛,以前你屡战屡胜,现而今却避战不打,是何居心?
什么为了养敌自重,为了把持军队,为了培植势力,为了意图不轨……
这些也乱七八糟的说法,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从最开始官员们在谈论,到现在已成市井小民的谈资。
所以,眼下襄王府处于两难之境,要么朱景洪被人认为能力不行,要么就有好事之人说他目的不纯。
“妹妹,人言可畏啊!”宝钗叹息道。
黛玉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她只是想开解好姐妹罢了。
二人绕着汉白玉围栏,继续往前慢悠悠走着,黛玉徐徐说道:“我听说,前几天大朝会,陛下御奉天门听政!”
“便有言官攻讦王爷,陛下当即令锦衣卫将此人拿下,随即命东厂廷丈三十……当场打了个半死!”
“既有陛下如此信重,旁人再怎么说……也都无关紧要了!”
宝钗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倒也不只是为此事忧心!”
“战场凶险,此前他在朝鲜,就身临一线指挥……让我忧心不已!”
“此事我知道,据说宝姐姐当年,还写信骂了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