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宁安寺。
春季桃花盛开,极是漂亮,是大越皇城外,最美的一处景致。
各位府上的夫人也都喜欢春日乘着马车来这宁安寺赏景,各位文人雅士也时不时来吟诗作画。
但这个地方,却在前不久的时候,随着寺内的一十八名僧人全部离奇死亡,而直接被列为最凶之地。
之后,便被封条封门,再无人气。
一朝起,一朝落,便是如此。
而今天,这个飞雪飘飞的时刻,苏景渊一身素白衣裳,白带束发,白衣白鞋,他孤身一人,又来了这里。
一步一步,登上这里的台阶,看向这里已经封存了的山门。
山门上,还有京兆府留下的封条,山门前的雪,也积了有半尺剩。
苏景渊撕了封条,缓缓的推门进去,通红的眼底,是极致的悲怆,与哀恸。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是他不好啊,是他眼盲心瞎,没有照顾好安宁。
是他不好啊,是他醉生梦死,没有照顾好女儿。
是他不好啊,是他自诩探花郎,睿智精明,却没及早看透这里面的一切!
是他……不好啊!
噗!
一口心头血,猛的吐出,他腰身一弯,跪在入寺门前。
安宁,我来了。
可是你在哪里?
你的尸骨,又在哪里?
宁安塔高十八层……塔高十八层。
每一层,都燃着不灭的烛光。
每一层,每一层……它,一共,十八层。
“安宁,安宁……”
苏景渊慢慢抬头,看着面前像是有着呜呜风声吹过的宁安塔,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一瞬,他身形猛然间摇晃,一头黑色长发,瞬息之间,竟是变得寸寸雪白。
“爹爹!”
苏娇娇来了,她跌跌撞撞的不顾怀孕的身子,也来了宁安寺。
积雪深厚,晶莹如玉。
可眼下,在这好大一片的白雪之上,点点血色妖娆盛开。
是血,是心头血。
苏娇娇顿时大骇,连声说道:“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这般?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
在她身后,得到消息的张重跟二狗子,也飞马而至。
两人原本进了人人羡慕的皇城司,可现在也不去巡逻了。
他媳妇跟老丈人都来了这里,他也不能落下。
“娇娇,爹,你们这是怎么了?天气这么冷,怎么都来这里了?”张重飞身上前,厚实的大氅先把娇娇抱起来。
他家小姑娘身娇体软的,别再给冻坏了。
“先别管我,你去看看爹,爹的状态不太对。”苏娇娇挣扎着露出小脸说道,春桃去报信后,这会儿也跟着气喘吁吁来了,连忙说道,“姑爷,奴婢守着小姐,姑爷赶紧去看看老爷。”
张重只能过去,老丈人还跪在雪地里呢,这得先扶起来。
可他,没扶动。
苏景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十八层宁安塔,嗓子里像压着刀片一样,嘶哑至极的低低吼道:“把塔推倒!推倒!”
十八层宁安塔,压的是,十八层地狱里的安宁长公主啊!
“啊这,真要推吗?可这是塔……”张重懵比,不解。
苏景渊流泪了。
他颤着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娇娇,张重,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你们的母亲,安宁长公主,她被德宁取了尸骨,压在这十八层的宁安塔下,已经好多年了。现在,我要救她,我要带安宁,回家!”
噗!
又是一口心头血吐出,苏景渊再也坚持不住,悲伤至极的倒了下去。
苏娇娇惊呆了。
她看着爹爹那突然的一头白发,眼前猛然一黑,心头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瞬间扑到了嗓子眼。
又被她压了回去。
不能……不能吐出来的。
要压回去,压回去。
万一吓到哥哥怎么办?
可是压不回去啊!
她压不回去。
苏娇娇也“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往后倒去。
“小姐!”
春桃吓得大叫一声,二狗子飞快的上前,先扶好苏景渊,然后跟张重说道,“你快去看看嫂子。”
张重:……
真的要疯了。
先是老丈人,再是媳妇……都出了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可怜的娇娇,可怜的,岳母大人!
“二狗子,你跟春桃带着我爹还有大小姐先回公主府!”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