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是翻滚洁白的云朵,被风卷着飘过蔚蓝如洗的天空,日头却逐渐从日中天往下缓缓滑落,隐隐可见霞光。
在周羡的指挥领导下,众多男子都纷纷各司其职,有认真仔细侦查敌情的,有巩固壕沟拒马的,还有一趟趟往塔楼和各处运送物资的。
高塔之上还有煮沸金汤的,浓郁的臭味飘逸出去,但众人的神色都很镇定,纷纷将利刃箭矢都放入其中浸泡,待得干透后,再分发下去。
这些金汤如此利用完后,还能等敌人靠近后,滚热地泼出去御敌。
周羡刚将事宜安排妥当,就见到周子瑜慢慢走了过来,他蹙了蹙眉头,连忙快步迎上去。
“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您应当坐镇寨中才是,这不过是初次试探,有我即可。”
周子瑜弯了弯嘴角,“就是因为我是寨主,初次交锋,更该出现振奋人气才对,而不是居在安全堡垒里。”
“兄弟们现在心中彷徨茫然,贸然见到一大批官兵,难免会生怯意。”
“所以,我会身先士卒,定不叫他们越雷池半步。”周羡握紧腰间的佩刀。
周子瑜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一句,“阿羡长大了。”
他目光看向周围,四周的人经过他们时都会敬畏地行礼,然后再各忙各的,但很显然,周子瑜的出现,让他们心更加坚定了。
“山下情况如何?”
“目前打探到有数队人马的调动,其中先锋军应当有七八百人,不过咱们占了地利,暂时倒是不惧的。”
正说着,突然就有探子来报:“大当家,三当家,发现官兵后勤方位有动静。”
“何动静?”
“有数百人骑马往后撤,不知是否去搬援兵。”
闻言,周羡不解,“我们连打都没打,怎生就要搬援兵,官兵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吧?就看我们煮金汤建塔楼就跑了?”
周子瑜摇了摇头,“点一支队伍去南面八卦阵处,若有异动,直接起阵攻入。”
探子应声,立刻去传报。
周羡一愣,“大哥,你的意思是……”
“咱们这布有阵法,若是遇到行家,仔细观望,再推算一番,自是明白的。更何况,你忘记上回阿魁下山的事?”周子瑜淡淡道。
江魁下山攻击学子,放了李芳菲下去,而那些官兵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是曾半夜抹黑上过山的,只是当时巡逻的兄弟们碍于周子瑜的命令,也不欲与官兵起冲突,还曾指过路。
那自然这些讯息就传递到现在的主帅这了。
所以,周子瑜并不觉得奇怪。
周羡闻言,颔首,“他们是想先以佯攻为遮掩,实为探查阵法,只有破阵后,才能真正地顺利攻到寨门前。”
“这位主帅很懂兵法。”周子瑜淡淡一笑,抬头挺胸,“看来,这回兴许比咱们想象的有趣。”
有什么比棋逢对手还叫人畅快的。
他现在倒好想见见这位主帅了,就是这初次交锋,就已是令人眼前一亮了。
张巢点兵后,就开始指挥众人开始爬山进攻了。
萧疏隐早早安排了人将山路拓宽,现在倒好方便上下,所以他们很是轻松地一路冲到了山腰处。
很快,山间摇旗呐喊声不绝,间或是兵器相交声,还有凄厉惨叫声……
萧疏隐站在阵前看了片刻,目光在激烈的战况上流转,面上却是毫无表情。
孟藻站在他身侧,间或将探子传来的消息回馈到他跟前来。
“……张巢将军等人过壕沟后,攻到塔楼之下,已是损了百人有余……塔楼弓箭手神勇,又失了百余人……”
说话间,就听到滚滚木桩声音,然后是树木摇晃以及尘土飞扬……
那是塔楼上在砸木头,木头桩子巨大,顺势滚落时,能够轻易碾碎一个成年人全身的骨头。
而这一波交锋注定是要死去不少人的,任何时候,都是需要以累累白骨来成就功勋的。
萧疏隐神色冷然,听着孟藻一项项报着战况,良久,直到月上中天,他才慢慢开口:“让张将军撤退吧!”
“是。”孟藻立刻朝着身后打挥动的旗帜,撤退的号角吹响了。
张巢听到撤退号令,也没有恋战,当即高声喊道:“退!”
他们这些官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如潮水欺起伏,顺着山路流泻而下。
周羡周身都是浓郁的鲜血,身边倒下的兄弟还在大睁着眼睛望着他,脖子却已被砍断了一半,呼吸已是停止。
前后左右倒下的既有兄弟,亦有敌人,身上的血早已叠了一层又一层,汗水濡湿了剑柄,他就用布条缠住手和剑柄。
就这样砍了一刀又一刀。
兴许开始还有些热血和愤怒,到了后面,看着那如蝗虫般涌来的官兵,他已是有些麻木,却不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