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的下场,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哪家好郎君乡试结束后不回家,跑去那等地方玩耍,还要赎人,卖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奴仆。
这等郎君,日后谁敢跟着,稍有不慎,就会被卖了。裴昭的后半生,毁了。
大夫人唏嘘:“你二伯父二伯母央求族长去将人捞回来,族长不肯,说丢人。眼下,倒是落个清净。整个城内的人都知晓裴家的丑事了,裴昭为了一红尘女子,典卖奴仆,说白了,日后无人再敢跟随。再说远些,日后卖房卖地都是有可能的。”
这回,穷追猛打,不是裴司、不是族里,而是官老爷。
谣传山匪,搅乱民心,官老爷想吃了他的心都有。
温言听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二夫人当家宠溺儿子,处处挑着好听的说,最后将裴昭养得这副德性。
大夫人见她沉默,只当她被吓到了,伸手去抱着她,轻声安慰:“铺子里的事情,我拦了下来,那些事情太脏了,污了你的耳朵,不如不告诉你。哪里知晓还是让你知道了,你放心,钱会给你要出来的。”
“铺子里的事情,是你,不是大哥哥?”温言惊讶地张了张嘴,“我以为是大哥哥呢。”
“关他什么事,都在后宅的事情,你们还小,太脏了。”大夫人摇头叹气,小女娘们还小,不懂外面的事情。
她又说道:“所以,我让你多考虑考虑宋家的事情,眼下父母们口头约定好,你还是有反悔的余地。你不知晓,男人若骨子里坏了,将来会有多坏。你太小了,还没有看清楚。”
温言被大夫人抱着,心内的孤舟有了港湾,她渐渐放下了心,道:“大伯母,我庆幸还有你们。”
若再来一回,她想大伯母和裴司还有父亲,是不会将她交出去的。
哪怕温家权势大。
温言抿唇,笑了笑,“大伯母,那这回捞人的钱,谁来出?”
“你倒问到点子上了,自然是公中出,二房这么可怜了,我们也不好去争去闹。”大夫人悲悯,摸摸女娘的额头,怜爱道:“你的钱,定然给你要回来,前后好几百两,我会亲自去二房要,她若不给,我就去闹开,看谁丢人。”
温言点点头,“劳大伯母费心了。”
“罢了,你等你大哥哥,我累了,回去歇着。”大夫人淡笑道。
当真是累了,前后闹了一天,哭爹喊娘,同族们看笑话,夫人们议论,二爷又是叫屈,大爷又是个软耳朵,最后,衙门里都来人。闹哄哄过了一日,脑袋都跟着疼了。
大夫人也不留了,领着人回去。温言坐在台阶上等,眉眼间皆是笑容。
等到天黑,婢女备了晚膳,哄着十一娘吃。
恰好,裴司回来了,眼下乌青,瞧着十分疲惫。
裴司定眼去看,少女穿着一件大红羽海棠的小短袄,小脸被衬得桃夭粉艳,见他,少女眉眼绽开,眼中皆是笑容。
他晚归,她等着。
裴司恍惚在想,有人等他回家的滋味,真的很幸福。
“你回来得真巧,吃饭了,先吃饭,你也饿了一天,吃过了再说。”温言上前去拉着裴司的手,一手提起裙摆,拉着裴司一道进门。
她的动作熟稔而自然,没有做作。
婢女们摆好饭食,伺候两人坐下,随后都退了出去。
温言低头咬着肉,腮帮子鼓鼓的,静静吃饭。裴司望着她吃,没有出声。
一顿饭,食不言寝不语,等婢女撤下饭后,温言才开口:“哥哥,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少女开门见山,捧着热水的杯盏,含笑望着哥哥。
裴司喝了口水,说道:“一顿板子跑不了,罚些钱,自然就回来了。”
“秀才的功名呢?”温言问道,一双眼睛,清澈剔透,始终盯着裴司的面色。
裴昭被关入衙门里,有裴司在,衙门不会重判,最重要的是此事传出去,传到崇安先生那里,县学会怎么处置裴司。
学子的品性出了问题,县学不会收,还会考虑上报,夺了功名。
前者不重要,后者才是最要命的。
裴司摇首:“我也不知道,你等我,是为了这些吗?”
“才不是。”温言气鼓鼓的冷哼一声,“他们说祖母把你喊走了,我担心你,没想到等你到现在。大伯母也找你,实在是累,后来就走了。”
裴司点点头,缓缓放下水杯,一双眼睛依旧黑的深不可测,他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倒也不必,我自己可以走回去了,哥哥,今日的事情办砸了,与你无关。改日我们办个小小的践行宴,就在我的小院里,我替哥哥践行,希望哥哥高中,大展拳脚。”
少女笑靥如花,举止落落大方,说起话来,清晰动听,像是一朵明艳的花朵开在了面前,让人爱不释手。
裴司忍不住舒展眉眼,收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