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小女娘,不谙世事,倒也好哄,可温言不是,她从梦里走出来,受尽情伤,这辈子都不想沾染。
裴司有苦说不出,只说道:“儿子没有耽误朝廷的事情,母亲,若是喜欢一人,会让她为妾、不,不明不白地跟着自己,连妾都不如吗?”
大夫人抬眸,这些话有些熟悉,十一说过,她不得不看向自己的儿子,说:“十一也与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说不爱才会这么做,若喜欢若爱,怎么舍得被人低看呢。你二人怎么会说一样的话,你今日见过十一?”
“没有。”裴司摇首,原来她早就说过了,只自己不知罢了。他低着头,心中压抑着难受。
大夫人疑惑:“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儿子与十一怎么会问一样的问题,她们若在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哪里来为妾一说。
她纳闷,裴司面露痛苦,扯谎说:“我做了个梦,梦里我与温言并非兄妹,家人将她送给我,无名无分地跟着我多年。梦醒后,我在想我是不是喜欢十一,是何心思,让她无名无分地跟着我。”
“母亲,我不知道何感情,我苦思不得,想来问问你。她是不是不原谅我了。”
大夫人看着儿子的眼睛,眸色罕见地露出迷茫,她知道旁人对他的评价:心思深,小狐狸。
小狐狸竟然会有迷茫的时候。
这一切,是用情至深。她吞下自己的震惊,无奈道:“那只是你的梦,十一又不知道。”
裴司阖眸,十分痛苦,那是十一的梦啊。
他可以一生不娶,可以为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恕罪,可他不能阻止阿言再嫁,不能阻止她成为他人的妻子。
他说:“我习惯十多年来身边有她的陪伴,我沉浸于此,以此为乐。我不甘心放开她,母亲,若她嫌弃我,我大可放手,可她是世上最不会嫌弃我,第一个站在我的身边的人,你让我如何甘心。”
“他不是我的妹妹。我可以不在乎谣言,可以放弃今日所得,但我无法接受,她恨我厌我不理我。”
温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似柔弱,实则坚毅,与她相处过,多年来,在他心里占据重要的位置。
他努力的路上,温言一直告诉他:“哥哥,我相信你可以三元及第。”
明明他成功了,她却说放弃了,不再陪他。
她的心里明明有他,为何就不能接受他。
裴司望着母亲,说:“我拥有过,就不想放弃。”
大夫人张了张嘴,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在改变她原来的想法,她说:“若付出巨大的代价,你们还会幸福吗?别勉强了,她不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自己,儿啊,放手吧。”
她听到那句‘我可以放弃今日所得’就觉得不对劲,她儿子魔怔了,为十一而魔怔。
裴司不愿,落寞地走了。
大夫人心口不定,当夜给侄女写信,将今晚的话统统写进去。
温言清早起来就收到大夫人的人,先净手,而后打开,明亮的眸色愈发暗沉,她沉了沉,无端失笑,裴司的喜欢,是那么打脸。
若在前世,裴司真的有天下规矩抗衡的资格,可他没有做。
这一世,这么拼命显得十分可笑。
她将信烧了,写了回信安抚大伯母,她会找裴司,安抚他,别忘了,你还有母亲。
你可以混账,但不可伤了大伯母的心。
回过信,温言静下心来。
午后,郑年韶来了,家里答应给一半的聘礼,对外就说是给她的,没有说她明抢的,她很高兴。
她是郡王妃了,是皇家的媳妇,一跃而上,她很感激大国师。
提及大国师,温言才抬头看她,说:“你少和她来往,她可不是什么良善。她帮你,是给我添堵。她是温蘅,你之前背地里编排过的,最后离远些。”
温言的语气不好,听得郑年韶害怕,温蘅二字在京城中可传过不少闲言碎语。郑年韶也是大家女,自以为耻,但听到‘是给我添堵’这句话,她不免好奇:“你得罪她了?”
“算不得得罪,总之你离她远些,她的能力,是你无法触碰的,你关起门过你的日子。”温言再三叮嘱。
郑年韶一时高兴,也没有追问,坐了会儿就走了。
温言一人在屋子里坐着,直至天黑,她在想,裴司会不会真的会做出越格的事情呢。
她不大在意裴司的情绪,毕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围着男人转算怎么回事呢。
所以她就不去裴府了,尽量避免与裴司见面,哪怕外面碰上,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可她忘了,前世的裴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啊。
疯子得不到就会越发疯狂,大伯母害怕了,害怕裴司会失去今日的地步。
感情如何比得上权势呢。
温言叹气,觉得好笑,自己坐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