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京海的雪都融化了,一切都已经朝着向阳的方向发展着。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黄沁缨整晚都没有睡。
今天在车里,她如此大胆的发言让她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仍旧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又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来捋她和宁苑廷之间的婚内协议。
正如她所说,同是联姻,霍家和宁家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霍家没有意见,宁家没有意见,这件事就乐见其成。
但有人不会同意。
同是深夜,霍岐和霍伯庭正对坐着喝茶。
书房里只开了两盏壁灯,暖黄的光线像是油画里的西方教堂。
“连我都骗过去了。”
霍伯庭盯着霍岐,嘴唇微抿着,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不算骗。”霍岐坐在沙发前,神态自然的斟着茶,“勘测报告确实有问题。”
霍伯庭看着他。
斟完茶,霍岐往后一靠,“我接手城西项目的时候,勘测报告就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霍伯庭眸光微沉:“还有谁?”
“不知道。”霍岐端起茶盏喝了口,“这么大的责任,谁敢担?”
“你是将计就计?”
霍伯庭沉默一会儿后,再次皱眉,“不对。”
如果只是将计就计,那最初动手的人,不可能一直安分到现在。
他总归是有目的。
“勘测报告从勘测院出来时,是小问题,到我这里的时候,成了大问题。”
霍岐说到这里,看向霍伯庭:“十五亿,我从霍氏离开,您觉得这个时候,谁愿意上前去承担这十五亿?”
推手想借机拿下城西的地。
但谨小慎微得很。
霍伯庭老谋深算,只需再顺着一捋,这件事在他心里就已经明了了。
甚至算不上什么高超的骗术。
勘测报告从勘测院出来时就有小问题,霍岐接手后,把小问题变成了大问题。
原本守株待兔的人,眼看着一点小问题变成了霍岐因为十五亿离开霍氏,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一开始他就被人骗了。
十五亿不算多。
可十五亿之后,城西那块地的市值就直线下跌,守株待兔的人也不敢贸然出手。
这反倒成就了霍岐。
斟酌了会儿,他开口:“城西那块地,你占几成?”
霍岐不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霍岐笑笑,说:“我没钱。”
霍伯庭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才说了句,“你确实比时清更合适。”
霍时清没有他这么多心眼子。
即便是时清没死,他可能前期能压着霍岐,但时间一长,他就不是霍岐的对手了。
霍仲康和佟姿倒是生出了一个异类。
“我想把霍家交到你手里。”霍伯庭手指轻抚着茶杯。
霍岐只笑,不说话。
霍家这一支到他这辈,确实只剩他一个,但旁支众多,即便霍伯庭愿意,族中的其他人也不可能同意。
霍伯庭不可能给自己树敌。
“但能不能收服那些老家伙,得看你自己。”霍伯庭放下茶盏,“我现在能帮你,但我一死,那群老家伙就坐不住了,还得你自己来。”
霍岐把玩着茶杯,没接话。
光线昏暗,落在他脸上,在某一个时刻,他与霍时清很像。
霍伯庭就这么看着他,像是觉得时清活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霍伯庭的声音透着几分沧桑,“时清的死与你没有关系。”
“还是有的。”霍岐对上霍伯庭的视线,“因为我的出现,大伯母有了危机感,想要给他相一门更好的亲事,才会逼着他和阮音分手。”
霍伯庭将茶盏放在了桌上,说,“阮音不可能进霍家的门。”
所以。
不管有没有霍岐,霍时清都会和阮音分手。
这话似在给霍岐开解。
霍岐静了会儿,站起身来:“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
在他即将走出门时,身后传来霍伯庭的声音。
“你和颜家那个断了吧。”
霍岐顿了顿,没说话,拉开门离开。
书房里静谧得可怕。
霍伯庭往后一靠,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神老态。
几分钟后,许秘书进来。
“霍董,小霍总已经离开了。”
霍伯庭疲惫的点了点头,抬起手,示意许秘书扶他起来。
许秘书走近,伸手搀扶霍伯庭时,低声说:“夫人刚刚一直在窗户那盯着小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