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疑惑的抬头正要再问一遍,就看到孙大姐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心中暗道不好,难道是出事了?
“孙大姐,我师父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停了手中的笔,紧紧盯着孙大姐的眼睛,等一个回答。
孙大姐见她这副样子,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雪丫头之前跟容家闹翻,是时大夫收留了她,她自然是知道时大夫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可就是这样,她才不知道如何开口将这件事说出来。
“孙大姐!”容雪见她这般挣扎的模样,心里更是焦急。
陆七本来在一边抓药,听到容雪略带焦急的声音,将手中的药给了病患之后,也走到了案后。
“雪丫头,不是大姐不告诉你,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时大夫他——”
“孙大姐,你若是不说,我便立即回村去找我师父了。”
孙大姐一听,慌忙制止她。“不可啊雪丫头,你好不容易逃出去的。贸贸然回去,被你那爹和后娘知道了,少不了将你抓住的。”
“姐,师父对我真的很重要,你快说吧,不然我真的要回去了。”
“哎,雪丫头,时大夫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
容雪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像是有惊雷炸开了一般。怎么可能呢?她走的时候,师父不还好好的吗?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许久,她才咬着牙问道。
孙大姐见她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心中亦是不忍。斟酌了半晌,这才低声开口。“雪丫头,你,你莫要回去为你师父报仇,这也是他让我告诉你的。当时你逃走之后,第二日,那郝老爷就派人抬了花轿来接你。没接到你,那些人回去跟郝老爷一说,他自然是十分生气的。”
“后来又过了两日,那郝老爷带着数十个家丁到了村里。叫上你爹和后娘,直奔时大夫家里,逼着时大夫将你叫出来。时大夫,哪里肯透露你的行踪啊。他那人,又倔强的很。后来,郝老爷气不过,就让家丁拿着棍子,将时大夫打倒在地。”
“我和你大哥去找了里正,可里正也管不了郝老爷,也被他的人打了一顿。后来,郝老爷走了,但是时大夫的伤太重了。我们还未将他送到县里的医馆,他就……就咽气了——”
孙大姐说着,看着容雪的面色慢慢变得苍白,心中多有不忍。“雪丫头,时大夫临终时,让我若有一日见到你,一定要嘱咐你。他说:丫头,与你师徒一场乃我之幸。苟活认识数十载,已然够本了。如今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只盼你展翅高飞,自由自在,切莫为了师父报仇,脏了你的手。你该干干净净的活在这世间。这一切,都是师父自己的选择,你切莫心存愧疚。”
两行泪,毫无顾忌的从眼中滑落。容雪听着孙大姐的话,眼前似乎看到了时明的身影。他捋着胡子,正在一本正经的教育着她。说完,嘴角应是还有笑的。这老头,总是这样,看上去十分严厉,其实心里柔软的很。
“孙大姐,我知道了,谢谢你。师父他,葬在哪里?”
“就在时大夫屋后的北陀山脚下,我跟你大哥安葬的,你放心吧。还有时大夫家里的东西,我们都没动,就等着以后你回去呢。”说到这里,孙大姐不放心的又嘱咐一遍。“只是,现在,你不能回去。雪丫头,你爹和后娘到手的钱飞了,还挨了一顿打,心里只怕记恨着你呢。你若是回去,肯定要被他们抓起来的。这次,谁还能救你呢?你可莫要辜负时大夫的一片苦心啊。”
容雪擦了擦眼泪,侧头看向身边的陆七。“陆七,你可帮我?”
“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陆七看着容雪流泪,心中好似有一块地方也疼的厉害。所有,伤害她的人,都该死。不过,她的手不该染上这些东西,所以,就让他来吧。
“孙大姐,这药,你先拿回去吃,这是半个月的量,你吃完再来找我复诊。钱不必给我,你和大哥帮我安葬师父,是我该谢的。”
“雪丫头……”
孙大姐开口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再说,拎着药道了谢就走了。她知道的,容雪向来倔强,岂是她能劝动的。罢了罢了,还是赶紧回去告诉孩子他爹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好帮着照顾一二。
“陆七,我师父死了。”
容雪看着门外络绎不绝的人群,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滑落。“陆七,我师父死了。”
“雪儿——不哭——”
陆七靠近,纠结了半晌,终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容雪将头靠在他的腹上,好硬,一点都不软。可,很安心。
“我师父,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都是他帮我。他说他有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儿,死在他面前,所以,他把我当女儿。可我,还没报恩呢,还没给他养老送终呢。他怎么就先走了呢?他怎么能先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