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今晚思绪混乱,竟不知从何问起。可此时此刻,看着谢湛沉静如古潭的眼睛,她只想问一句——他救她,到底是出于礼,还是发乎情。
她鼓起勇气确认道:“你今日,跟贼人说我同你毫无关系,是真的吗?”
谢湛睨她一眼,不语。
顾须归又自顾自地道:“其实今天我也吓得够呛,若不是中途遇到你们在那里蹲守,我未必可以从贼人手里逃出来。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知道你和五王爷情同手足,你先救他,在情理之中。我与你相识才将将一个月,还在这段时日内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所以我——”
顾须归长叹一声,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所以我没有在你身上寄托期望,只是想方设法自救,想让自己脱离险境而已。你那句话,我确实在意了许久……虽然我明白,我没有这个资格来质问你。”
从她问出那句话开始,谢湛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连手上的力道都不自觉地加重了半分。顾须归觉得那白煮蛋在他手里,快要被捏碎了。
她不知哪句话惹恼了谢湛,但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只能笨拙地结尾:“……没事,嗯。救不救的,不重要。大家都没事就好。”
谢湛沉默许久,终于抬起眼皮来:“说完了?”
顾须归仓皇点头:“……嗯,说完了。”
她看不出谢湛眼中的情绪,只感觉他似是咬紧了后槽牙——她是真不知该如何问出这句话,说着说着仿若自己也释怀了,可谢湛的脸色很不对劲,好似隐隐有些恼了。
顾须归试着找补:“其实……”
“罢了,你好生休息。”谢湛起身打断。
随后阖了阖眼皮,疏离地道,“就当我白为你操了这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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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梦魇。
大约是白天的事有些惊心动魄,顾须归总睡不踏实,后半夜才浅浅入了眠。她梦到刀光剑影,梦到贼人狰狞可怖的笑,最后梦到谢湛递给她一把剑,要她亲手刃了那轻薄自己的贼人。
睡梦里,她的手在颤抖——自己虽见过杀人,却未真正杀过人。她气息不稳地问谢湛,真的非杀不可吗?谢湛只微微一笑,随即握着她把剑的手,利落地砍下那贼人的头颅。
那贼人双眼睁大,断头骨碌碌地滚在她脚边,瞪着一双眼看她。
顾须归猛然惊醒,额头尽是冷汗。
谢湛不在身旁。
她不知自己同谢湛算不算得是吵架,但他大约是生气了,一句话就将她堵了个彻底。五更时分,她还辗转难眠,未从梦魇中走出来,脑海里都是那贼人可怖的面容。
再次醒来时,天已然大亮。脚踝还有些痛,顾须归跌跌撞撞地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的模样——脸上的肿胀已然消了许多,但眼睛仍肿得像个水桃子。
今日一早便要出发,她起身为自己洗漱。此次随行是轻装上阵,她与谢湛都未带侍女。应如月中途敲了敲门,来叫她用早膳,顺便询问她需不需人伺候。
顾须归摆摆手,笑着说不用。应如月又凑近看了好一会她的伤口,才道:“……这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六弟妹这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没睡好吗?”
顾须归扯出一个笑来,嗓音沙哑:“嗯,许是魇着了。”
磨破的指节还有些痛,她拿银梳的手指微微发抖。应如月便扯过木凳来,抵了抵她的手腕,温声道:“我来。”
顾须归忙制止:“四嫂,这不合规矩的!”
“一家人之间,讲什么规矩。”应如月笑道,“我见你没带人伺候。女人在外,诸多不便,我们还是互相照应着些。你现下受了伤,行事必不方便,若有嫂嫂帮得上的,尽管提。”
顾须归赧然:“……嗯。”
她继而真诚地道谢:“四嫂,你真好。”
应如月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真的呀?”
顾须归郑重点头:“除了我爹娘,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应如月笑道:“六王爷对你不好吗?”
“他——”
顾须归抿了抿唇,顿住了。
若说好,好像也未曾好到哪里去,她与谢湛顶多只能算个饭搭子,白天同桌吃饭,夜晚共枕而眠。
若说不好,倒也未曾虐待她。该有的尊重、体面、关切,他好像一样也没落下。
除了这些,再无旁的了。她难答应如月的话,因为好像在世人看来,这样的男人已经是顶好的夫君。
或许连应如月也这么以为。
顾须归沉默半晌,随即转过头来,真挚地询问应如月:“他对我好吗?”
应如月拿着银梳的手一顿,遂笑道:“好不好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呀?不是你和他过日子吗。”
“我不知道。”顾须归摇摇头,颇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