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又来了,我叹了一口气,冬日里真是萧条啊,漫天的大雪里,我那破旧的屋子被一片洁白盖住,显得像个破烂不堪的棺材。
还是发了霉的棺材。
“娘??”
“娘,您怎么坐在门外?快些回去,这冰天雪地的,可不能得了伤寒亏了身子啊!”我焦急的上去扶她,她瘦小的身躯裹了一层破旧的棉衣,像一株马上要破碎的枯枝一样在院子里立着。
“玉春,娘一个人把你拉扯那么大,究竟为何?你可知道?”
“玉春不知。”
“你爹走的早,娘只能做些针线活糊口,如今,娘的眼睛都快熬瞎了,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临死前,也还是饥寒交迫,食不果腹啊。”
“娘不甘心,你要想办法让娘过上好日子啊!”
“娘,玉春不曾读过书,只做女红手艺还算精,可是想出人头地,只会做女红是万万不够的。”
“我的好春儿,你不是还有一张俊脸吗?不如,就去刘员外当个小妾…人家多次来提亲,娘也算给你许了一门好亲事。”
“那个缺了一条腿的老头?娘你要把我给他当小妾?”
“我一个人把你养大不容易,再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是我给了你一副好模样,你报答报答我,难道不是应该的?百善孝为先,自古以来哪个女儿不是父母之命出的嫁?刘员外有钱,怎么会亏待了了你,再说了。你就忍心看娘…………”
“我嫁,娘,您别说了。”
我站在屋外,一同与她淋着雪,我说为何今日下了大雪,原来是给我的棺木蒙上了白布,人生向来如此吗?我不得而知,我只觉得我想反抗,但身体有着沉重的铁链,压的我无法动弹。
出嫁那天,刘员外抬了十多箱金银珠宝过来,我穿上了从未穿过的绸缎,铜镜里,我的头发上插满了金钗。
三个月后,我逐渐的丰腴起来,也完全适应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清晨的时候从绸缎的榻上起来,丫鬟给我梳妆打扮,吃的是玉盘珍馐,我早已忘记当初在林县的穷苦日子。
刘员外妻妾成群,这三个月我也摸清了这里的门路,其中正妻柳夫人是书香门第,是刘昌的门面,所以即使柳夫人早已经年老色衰,且清高孤傲,刘昌也不敢怠慢她,另一位是叫红嫣的女子,从前是怡春院的头牌,是他纳回来的第三个小妾,红嫣生的肤如凝脂,一颦一笑都是风情,所以十分受宠,再就是我,我是刘昌所有妻妾里容貌最盛,又最年轻的,加上我是刚纳的,所以我目前是最受宠的。
刘昌相貌丑陋,体型矮小,但身形却是非一般的肥胖,皮肤黝黑,说话都带着一股臭气,我十分厌恶他,但一想到只要我受宠一天,我的娘就能锦衣玉食一天,我便决定,我要带着这份厌恶,一直受宠下去。
以色事人,并非长久之计,想要在刘家扎根,那一定要有一个靠山,刘昌这个老东西就算了,今天能看上我,明天他就一定能看上别人,老夫人年事已高不说,她只想着儿子能多贪些钱财,好为了她的乖孙子继续奢靡,鼠目寸光,不可攀附。
我左思右想,攀附对象只有柳夫人最合适,一来柳夫人也是厌恶铜臭味儿的刘昌,所以她对我只有厌恶我的趋炎附势,二来她自己的本家就是一清二白的书香门第,刘昌这贪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抄斩了,我琢磨好了以后,便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夏日正盛,我去采了荷花回来,准备送给柳夫人,柳夫人十分清高,所以素日她从不与我们小妾们来往,我思来想去,还是鼓起勇气去了。
“妾楚玉春,给柳夫人请安。”
柳夫人搁着屏风,此时正作丹青,并无心理会我,这是我一早料到的。
“柳夫人,妾摘了些新鲜的荷花,觉得十分适合您,出淤泥而不染,所以略表心意,您不见我没关系,荷花我便放这里,妾退下了。”
临走时,我顺走了她的废稿,故意弄的很大声,果然,她怒气冲冲的从屏风后追了出来。
“你偷了什么?”她冷若冰霜的盯着我,我装作害怕的样子颤颤巍巍的拿出了刚刚偷出来的东西。
“妾…妾偷了您的丹青…”
我说完马上跪下狠狠地磕头:“柳夫人,您饶了妾吧!妾只是见您熟读诗书又画的一手好画,内心羡慕不已,想学着您的笔法偷偷学…妾再也不敢了,妾再也不敢了!求您饶恕!”
额头渗出了鲜血,我抬起头爬到她脚下,哭泣的说:“妾从小被娘一个人拉扯大,每每路过私塾才能听到读书的声音,可惜总是遭人驱赶,娘跟我食不果腹,便把我许给刘员外做妾,幸而您博览群书,妾不敢向您讨学问,才出此下策,求您饶恕!”
柳夫人半信半疑的看着我。
“你偷偷临摹我的丹青?”
我擦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
“妾的娘会些女红,我想先从丹青开始练习。”
我说完,她便起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