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露出你的翅膀。”
汗水干了,贴在粘稠皮肤上的衣服带来的摩擦,发尖扫过眼皮的些许刺人,母亲的手在后脑勺上覆下的力度。
话语若游丝吹进她的耳中,伴随着炎热夏日,展开了鹤笃之后的人生画卷。
她张嘴欲言又止之时被母亲推开,这一推伴随着震惊让她退后两步,差点儿摔倒,母亲的黑裙摆滑过空中,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子。
鹤笃站在原地,她撩起自己长过眼睛的刘海,汗水顺着发尖滑下皮肤,
“你有剪刀吗?”她抬头问旁边的黑衣人,眼睛里有泪水在颤动,见对方露出略微惊异的表情,又补充道,“我迟早是要走的。”
她跟随他们进了汽车,接着车子就在山间小路上开动。不知过了多久,鹤笃回头,她熟悉的景色全都变了。
此刻窗外开始下小雨,意识由心生,这种模糊的感情只能说是想念吧。她想念村庄,虽然小,却是她难以割舍的地方;她想念公主山,早晨还去过那里,感受日出的力量。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她多想,多想张开翅膀飞到山顶上,再一次,只要一次——不!她不要坐在这里,在这模型玩具般黑色的车子里!
背后的有东西在向外突出,膨胀。
“绝对不能露出你的翅膀。”
母亲。
轻吸一口气,雨下大了,打在车窗上发出实在的响声。
她在此之前就已告诫自己总有离开的一天,经常。可过早认识到的事实此刻却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强烈的感情因那离别时的告诫声骤然出现,即将面对的一切:自己再也不能在每日早晨见到燃烧着生命的太阳,也会在黄昏时错过覆盖在空中的璀璨光芒。
她从小长大的村庄,像摇篮般包围着村庄的群山,从山边蔓延开的平原,渗透了她每一寸血液的空气和托起她翅膀的风。
“怎么,冷吗?”坐在身旁,双手交叉着的黑衣人问道,她在轻颤。
“不。”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内侧,毫不示弱地盯着对方,直到男人露出笑容,“妹妹,你的确有资格。”
她对于这称呼疑惑,依旧很快反驳,“我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来评价,况且这资格我根本就没想要过。”
虽然知道不可随意将个人情绪加诸于他人,但不知怎么的,这人一开口说话她就不爽。
“很不幸,必须是你。虽说千万人觊觎你将拥有的一切,可没有其他人能得到。”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想要。”
“鹤笃,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你会失去后路。”
“这种话我不知道听妈妈说了多少遍,但我就是要说,既然没有后路,就不后退,前进就行了!”
“我认同你这句话。”
这倒反而使鹤笃吃惊,至少她和母亲争辩从来就没赢过,不是吵到她摔门离家就是母亲在家中含着眼泪哭泣。
“谢谢。”她皱着眉说出这词。
男人笑出了声,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润颜色。
后来他们到达了一片荒漠,她和男人被四个人围在中央,远处的沙丘渐渐缩小成一条细线。在无意识的黑暗交织成的空间里,她突然感觉到了新鲜空气,”
被扭成麻绳的视线恢复了正常,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回廊,但很大,依她的判断可以围住一座小山。
“跟我来。”突然出现在身旁的女人让她吓了一大跳,她的身体被裹在全黑的长裙中,高颧骨的面孔上有一双蓝眼,“你别以为这里没人敢教训你,在和大人物见面之前,你要学习的东西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我已听少爷说过你的情况,在乡村里长大的野孩子啊,城市里的东西足够你看花眼,但你必须清楚从出生之时被冠上的姓氏是多么尊贵的象征,即使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你,”
这女人自顾自说道,“你是阿尔诺德家唯一的女儿,因此必须——”
“抱歉,”鹤笃有些无奈地打断她的话,“我想问阿尔诺德是什么。”
从蓝眼里迸射出的冰冷光芒简直要扫透她全身,审视的眼神从上方打量着她,那女人露出一丝好似嘲讽的表情,转过身继续在前面走,让鹤笃捉摸不透的是她似乎忘掉了自己的话被打断的事实,可能连自己说过话这件事情都忘了。
“我都忘了你是野孩子。”女人冷哼了一声。
“我的确一无所知,”鹤笃虽觉得不悦但放慢了语速,尽量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唯一清楚的是我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母亲,这一事实,”有一瞬感觉泪水即将涌出,“我从出生后就被反复告知了,无时无刻,以各种方式。”
但倒流了回去,如同融化的钢铁,在心底的空洞中继续灼烧。她不该说这些的。
鹤笃头低着,以为女人会再次嘲讽她,但只听鞋跟敲打大理石地面所发出的声音,很规律,像是凉快密度极大的实心积木相互碰撞。过了半晌,她在一扇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