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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医生半夜被悄悄叫过来,引路的女仆满脸严肃。他问出了何事,女仆只让他自己看。
身为御三家之一,禅院宅中秘事不少,像是家主女儿过继给了弟弟这类的事,都会要医生和律师在场,私下做个见证。
这回到的只有他这家庭医生,不见律师,那被捧着长大的嫡子也在,看见躺在褥里的女人,他隐约察到不太妙。
直哉少爷嗜好女人,也清楚分寸。他的几个哥哥搞出过一些事,直哉少爷则是乍看张扬,却很懂得收手。
最重要的是,他嗜却不喜,不将女人放在心上,因此能断个干净利落。识趣的不会多纠缠,不识趣的也能让对方闭上嘴,哪怕在别的场合见面也可装作路人。
这回见他房中躺着个女人,医生心理感叹这是禅院家难以摆脱的命数。经过一番诊治,又有了不同想法。
“她的体质虚弱,不是指常人卧床那般的虚,是作为咒术师的虚。”
“……没察觉到她有咒力。”
“封锁咒力是一种秘法。在下揣测对方知晓她的术式不弱,也清楚她身体承受不住,就像盛放了过多祭品的供奉坛,一昧使用咒术会压垮身体,所以才封闭了她的咒力。”医生正坐道:“给她施了术的人是顶级的,少爷您没察觉到也不奇怪,哪怕有六眼,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禅院直哉听到这儿,稍微舒服了些:“她什么时候醒?”
“这个,要看情况。在下不清楚她以往的情况,因此没法确定这次沉睡的时间,或许是几日,几周,几年,也或许是……”
禅院直哉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诊的家庭医生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建议您从她的术式入手。这般强大的术式,定是来自一度鼎盛的家族。或许是和狗卷家一般,刻意清除咒术师,才导致她的术式和身体能力不匹配。”
“那就交由医生你去查了。”禅院直哉一个眼神,示意女仆送客,末了又补充一句:“这件事不用和爸爸说。”
纸包不住火,就算他医生不开口,离传到家主那儿也不远。禅院直毘人偶尔也装醉不知,就是不知会不会亲自动手摆平将这当成下一任继承人培养的儿子带来的麻烦了。
若这女子真出生于狗卷家一般,被咒术界驱逐,或是主动远离咒术界的家庭,禅院家可有得忙活。
“在查明之前,您也要注意才是。”医生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多叮嘱了一句。
有的在大家族里看诊久了,对这些事全然没了兴趣,他却是另外一种,好看热闹的类型。
不过,这八卦确实只能他一人看,说出去了工作不仅没了,凭禅院家那手段,铁定让他在咒术界连同普通社会都没立足之地。
很幸运的是,禅院家很快确认这女子出身的咒术师家族已无他人;更幸运的是,在禅院直毘人知情前,藤原未来就醒了。
9
听说人醒了,禅院直哉扔下手中木剑,匆匆往内室走去。
门被猛地推开,女人靠在高枕上,喝下一口女仆喂到嘴边的淡粥,笑道:“我喜欢这味道。”
她的神情柔和,说话时望着人的眼睛,年轻的女仆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禅院直哉看着心底闪过不悦,面上笑道:“都出去吧。”
女仆匆匆放了碗,转身关了门。
靠在枕上的女人坐起身来,朝他看来:“这问题或许有些突兀。”她笑道:“请问您是哪位?”
可前日经历那些,直哉已没法发什么火了。
“禅院直哉。”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你又是谁?未来,自由?”
“这是个好问题。”女人站起身,但因睡了几日摇晃着脚步。禅院直哉扶住了,她的手轻放在他手腕上,又收了回去,退了两步,略微倾身,礼仪周到:“初次见面,小女是藤原未来。”
禅院直哉攥紧了手:“你在小看我?”
“当然没有,”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样的事已很久没发生了。姑且一问,禅院先生是否有联络我的父亲?”
说话的语气,对他的的称呼,每一个字都扎在禅院直哉的心头。发生那些后,她竟装成不相干的人?!
向来都是他先退开距离,这次他还什么都没做,这女人竟就要逃开。
“没啊,”他面上依旧带笑,“你希望联系他?”
“没有最好。”女人笑道:“这次给您带来麻烦,小女实属——”
“闭嘴。”禅院直哉吐出这两字。
藤原未来愣了一瞬:“……是这声音气若游丝,不入您的耳朵?”
这女人的性格还真是恶劣到极致啊,禅院直哉又笑了一声:“啊,但若是用这声音喘息,我倒不讨厌。”
女人眨了眨眼,接道:“我更喜欢听男人的叫,看来我们在这种事上并不怎么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