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边喧嚣,处处围满了人。
时人爱看热闹,桑家瓦肆本就是京城中头号娱乐场所,今日出了这样大的案子,便是调派了兵士也阻拦不了百姓瞧热闹的心。
这会子别说湖岸边,就是远处墙头上都骑着看热闹的百姓。
那身着浅绿衣裙的女子,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十五六的小丫鬟。
幂篱遮盖了她大半身形,水玲珑看不清她面容,只觉察到她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见宋南风好似未曾听见似的,搽药动作不曾停顿。
待那女子走到近前了,宋南风才慢条斯理盖上玉瓶,将其放入水玲珑手中,“回头记得一日三回,切勿沾水。”
随着他的动作,水玲珑明显察觉到身旁的女子,目光落在她手腕伤口处。
宋南风这时微侧头,看向那唤他表哥的女子,略微皱眉,“今日这里人多口杂,不太平,早些回府上吧。”
施澜澜头轻微垂下,“姨丈带刑部的人过来了,我恰巧在瓦肆门前撞上,听闻表哥也在此处,便进来瞧瞧。”
水玲珑朝二人点头,本想离去,却不料施澜澜竟然叫住她,“不知这位是?”
施澜澜心中对面前女子身份,已有几分猜测。
方才见宋南风对其举止熟稔,不觉心下诧异,更是生出几分好奇来。
宋家这位表兄,除却与宋老夫人亲厚几分,与家中父母尚且疏离,更遑论同旁人亲近了。
上一世,直至她身死宫中,宋家表兄已近而立,仍未娶妻。
现下却亲自为一女子上药,若非亲眼所见,她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水玲珑看着对面女子笑道,“我嘛,不过是一来瞧热闹的。”
她见对面的施澜澜似乎有些意外,却不想多掺合到什么表哥表妹的纠缠中去,于是立马道,“不耽误小宋大人办案了,我这便告辞了。”
转身就往岸边人群中挤,好不容易上了小舟,身后冷不丁有人说话,“小土匪,明日该去玄德门守门去了吧?”
水玲珑朝后瞄了眼,归德侯不知何时跟在她身后,背着手悠哉地瞧她。
她双眼放空,面上无甚表情,随口道,“得看明日得空不得空了。”
水玲珑抱着时安出了瓦肆,小六牵着马从人堆里挤到她身侧,嘴里絮絮叨叨,“大当家昨日分明是想支开我,自己去看好戏,我在瓦肆门口蹲了大半宿,再进里头哪里还寻得到您的影子了。”
他咬字极重,尤显得稚气未脱。
水玲珑打着哈欠上马,身前还挂着个时安,又听小六大叫,“大当家,哪来的小乞丐,脏兮兮的,您怎么还抱着?!”
“回头阿桂婶指定念叨您。”
她一夜没睡,这会子脑瓜子正嗡嗡地,加上小六嘚吧嘚念叨,越发两眼空空,赶紧一夹马腹往前去。
嘴里还咕哝两句,“小子最近是欠收拾了,回头该跟阿大说说才行。”
回到将军府上,阿桂婶见她抱着脏兮兮的小孩回来,果真从进了门就开始念叨,“往家里捡人的毛病又犯了,什么时候能改改,外头是什么人都能往家里捡吗。”
水玲珑将时安放到厢房榻上,好似不经意撩开了时安衣袖,上头伤痕遍布,没一块好肉,“家里人为了银子,把她两姐妹卖进了瓦肆里,被折磨地不成样子了。”
“如今姐姐没了,就剩她一个。”
阿桂婶眉头皱了起来,嘴里也不再念叨了,直叹“造孽啊。”又吩咐人把儿子叫了来。
水玲珑见桂宏提着药箱进来,她半闭着眼出门去,“阿宏,去看看,我先睡会去。”
这几日桑家瓦肆的案子,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湖中的尸首多达六十三具,男女都有,死亡时间跨度长达十二年之久,可谓是白骨累累。
消息一传出来,震惊朝野上下,京城内外百姓情绪空前激昂。
赵庭祯在朝会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责令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三司会审,看阵势是必要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而当日被押入大理寺地牢的王云鹤,朝堂上有不少人为其求情,称宋南风手上的账册不辨真假,难以用其定罪朝廷重臣,还需其他证据。
遂王云鹤虽在地牢中待着,看如今形势,却似乎不日就要被放出去。
而廖掌柜一行瓦肆负责人,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水玲珑当日带着时安回到将军府,便立即派了人守在大理寺门口,将瓦肆那些姑娘一个个接回来安顿。
这日一大早,水玲珑便与小六,以及陈秀山往大理寺附近那铺子去。
此刻三人正站在街巷的拐角处,她抬眼瞧着门廊旁立着的腐朽木招子,上书【补器皿,瓷器,修木桶】,字迹已不甚清晰。
她回头看向小六,“确定是这吗?”
小六挠挠头,有些窘迫,“大当家,我都说了这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