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秋竞魁上发生的一切,都成为了闲暇时的谈资,偶尔才会被人提起几句。 那个背着剑四处奔走的姑娘,就像世间许许多多平庸的修士一般,以寻常的方式出现,又悄无声息地离去,仿佛是一滴水落入汪洋中,只泛起了一丝很小的涟漪。 偶尔有悔过峰的同修提起,问一句她去了何处,有人会说:虞禾啊,她应该是跟好朋友一起去了姑射山。 而后问话的人点点头,怅然地说上一句:“是吗,那她现在估计也过得挺高兴。” 直到有一日,公仪蕤在桃花潭水见到了一个人。 那些高大的树木拱着一团血似的夕阳,橘红的落日正从扶疏的枝叶间掉下去,夕阳照得他连长长的影子都显得孤单。 谢衡之站在岸边,出神地盯着那一池燃着霞色,仿佛正在燃烧的潭水,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东西似的。 公仪蕤顿住了脚步。 师无墨来找过他,发生了什么,他当然是知道的。 但他也选择了沉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谢衡之喜欢虞禾,就算他嘴上说着不应该,还是抵不住情难自禁。 公仪蕤没想到师无墨会干出这种事,更想不到,事情会阴差阳错,给这两人一个荒唐的收场。 “我知道记忆被动了手脚,或许还有别的什么,被人抹去了。” 谢衡之直直地盯着他,想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公仪蕤想起了有关于虞禾的一幕幕过往,想到她愁眉苦脸地提起谢衡之,想到她拿着蒲扇替他照看药炉,还有她几日不来拔除魔气,导致谢衡之听完脸色阴寒…… 其实他与虞禾相识并不久,修士的寿数很长,短暂的两年,很快就能忘记了。更何况身为医修,他见过太多人死了,千奇百怪的死法,多惨烈的都有。 他只是觉得不该如此,至少不应该是这么个可悲的死法。 可悲到他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 公仪蕤闷闷地说:“想起来也没好处,算了吧,我是说真的,有些事不记得才是最好的。” 谢衡之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甚至隐约感觉,他最不愿乐见的事已经发生了。 “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记起来是徒增烦恼,你还是坚持要恢复?” “是。” 他能感觉到,这一定是很重要,让他绝不想遗忘的东西。 —— 禁地边缘,暗河里时不时有水浪翻滚,有东西在里面发出长啸,但这长啸持续了一阵子,依旧没人注意到,也就慢慢停止了。 尚善等了好久,他望着暗河外面的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明明两千年都活过了,现在却觉得时间难熬。 虞禾说好了要来向他道别。 他才不会挂念一个人族,他只是担心自己以后没人喂了而已。更何况,都答应过他了,怎么能把他给忘记。 不止是虞禾,连她身边那个小结巴也没来了。 他又要孤零零一个人,被丢在这禁地。 不是说好把他当朋友了吗? 人族果然最会骗人,看起来老实的也不例外。 尚善心中怨气翻涌,却忍不住每日都浮上暗河,探个脑袋看一看。 终于有一日,他等到了一个人影。 来人却不是虞禾或小结巴,而是他最讨厌的那个剑修。 “你在等她。” 尚善有些激动地喊:“她人去哪儿了?是不是你不让她来找我!” 谢衡之的瞳孔微微晃动,好一会儿,他嗓音滞涩,缓慢开口。 “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