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很别扭地将她抱在怀里,固执地把少女的脸按在自己胸膛上,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他声音透着温柔,轻声哄着她,“别,别太难过。”
他不太会安慰人,一时间也只想到了说这个。
子书岁被他突然的举动搞懵了,还以为又有暗器,结果听到他那别扭的暗卫声,她真是无奈笑了。
谢厌身前的盔甲冰凉地摩擦着子书岁的脸颊,子书岁抬头,推开他,方才复杂低落的情绪被他的举动驱散,她道:“没难过。”
子书岁将圣旨和信纸放回木盒中锁好,谢厌被推开,或许是有点尴尬,他皱着眉,侧过头刚好露出泛红的耳骨,“我还以为你会——”
话说一半,突然收住。
谢厌似察觉到什么,谨慎地抬头,只见顶上开始落灰,“走,出去。”
一句话,子书岁心领神会,两人抬步朝屋外走去。
下一瞬,这座房屋便开始剧烈抖动,房梁上的石头瓦片纷纷下坠,小半炷香的时间便成了废墟。
子书岁抱着木盒,望着身前废墟,再次感叹先帝的谨慎,恐怕这一切,都是在建造时就想好的。
空白圣旨一经取出,房屋便会坍塌,不让任何人发现,这房中墙壁破损、曾经藏过东西。
搜查直至黄昏时分,三大辆马车都装得满满当当,没有一点空隙。
连拖着马车的马背上都驮着不少物件。
其余的东西,都让禁军们提着上马,为了保护物品在路上不被损坏,一行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前进速度颇为缓慢。
一行人穿梭在街道上,阵仗颇为壮观,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原先荣信侯府门外看戏的一些路人,也终于弄清了大致情况。
“原来荣信侯府的这么多财物,都是长公主的啊?”
有明白经过的老人,叹慨道:“可不是嘛!当年咸阳长公主在燕京可是口碑极好的,才貌双全,仁德良善,还开了善堂……”
“突有一日,被传通敌,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那家财便落入了驸马的手里,这公主府成了荣信侯府。”
听闻老人言,好事好奇的路人便问,“这公主通敌,驸马怎么还能活?还能封爵?”
另一人道:“还不止嘞,这驸马封爵后便迎娶了外室周氏,而两位千金啊,都是瞒着公主生的,真是难堪啊!这点破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什么?外室上位,还好意思将原配的东西占为己有?”
“哎,皇家的事儿,谁知道呢?如今这永安公主啊,就是那长公主的女儿,恐怕就是回来给她娘讨公道的。”
“难不成那长公主的案子有隐情?”
“不管案子真假,这驸马偷养外室,让外室上位,都是实打实的。”
……
在荣信侯府一片大乱时,退婚的圣旨还是来了。
天色愈发昏暗,一行车马在永安公主府门前停下。
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街道的另一头响起,正从雨中疾驰而来。
待稍微近了些,子书岁似乎都能听清马蹄浸入水泊中溅起水花的声音,泥泞水泊都掩不住来人的急切。
谢厌差点要拔刀了,子书岁转头望去,只见那编着小辫的少年郎飞速赶来,最终在离她三丈远的地方停下。
少年的深绿色的衣裳被雨水淋得半湿,那双淡绿色如宝石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子书岁。
子书岁看见齐妄,下意识地握紧缰绳,她怎么忘了这茬。
如今,全燕京都知道了永安公主,齐妄自然也知道了。
齐妄下马,几步走到子书岁的马儿前,仰着头看着她,见她没有动作,他眼中缓缓起了水雾,几滴雨水滴在他仰着的脸颊上。
他的睫毛一颤,泪水与雨水一同滑下,融在了一起。
“姐姐。”
齐妄的声音很轻,像是无比亲昵,又像带着试探,“回来为什么不找我?”
子书岁再次将帷帽解下,翻身下马,在齐妄身前站定,“阿涟。”
她甫一出声,齐妄的眼泪便如同决堤一般,簌簌落下,止都止不住。
此时还在府外,子书岁想让他别哭,去府里说话,可她话未出口,便叫齐妄扑入怀里。
齐妄不顾周遭人的眼色,搂着子书岁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肩上。
少年显然是比少女高出一截的,可他不像其他男人一样爱把女人往自己怀里带,他倒是唯一一个想把自己往子书岁怀里埋的。
少年脊背弯曲,低着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子书岁的肩上,轻轻地与子书岁说话,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你还活着,太好了,可你为什么不找我?”
语气像是透着质问,却又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伤心。
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今日终于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