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宜的眼眶中都起了不少红血丝,她一句句吼着。
也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她沈令宜与低贱两字毫无联系,她是侯府千金,她绝不会低贱!
东篱见到她这副魔怔样子,一时不敢出声,待她吼完了,才敢说话,“小姐,这事告诉老爷、贵妃,她们定然不会做事不理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冰轻轻敷在沈令宜的脸颊红肿处。
沈令宜脸上又热又痛,被冰一触,她冷得一哆嗦的同时,也觉得舒服极了,“这事不能叫阿姐知道。”
这燕京中,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就像刚才沈令宜刚才吼的话那样,名门世族就是了不起。
沈令宜看不起县令之女,可同样的,公主郡主之流也看不上荣信侯府,并非是因荣信侯府官职不高,而是因为这荣信侯府寒门出身,没有家族底蕴。
一个家族的发展,至少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族。
如今正值鼎盛的萧氏、嵇氏、崔氏、郑氏等顶级门阀,都有上千年的历史,他们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即便一朝沉寂,依旧能东山再起。
一个家族经过上千年的演变,在各个地区都会长出根枝,那是九族都诛不完的存在。
况且,世族培养出来的子弟个个都是才子精英,这朝中即便没有萧必安,也有其他萧氏子弟,萧氏倒不了。
那么荣信侯府呢,如今不过仗着帝王恩宠得以获得爵位,荣信侯府的亲戚都是真正的乡野屠户,假若有朝一日贵妃倒了,这荣信侯府会是什么光景?
脚指头想想也知道。
沈令宜敢正面与萧必安起矛盾吗?
她不敢,但萧必安敢。
这也是为何,沈令宜想要嫁给萧必安,而非陆玮的原因了。
陆氏虽是大将军,可却是草莽出身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沈令宜不愿意嫁进这种门户。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
萧氏是太子母族。
皇帝若哪一日驾鹤西去,长姐是无子贵妃,无法成为太后,最好的结果便是当个闲散太妃。
太子与荣信侯府无交情,但倘若沈令宜成了萧氏主母,或许还能保荣信侯府一世荣华。
这,便是沈令宜心中的思量。
在她心里,萧必安就是第一选择。
东篱不明所以,“可若贵妃不与皇上诉苦,皇上不知这事,又怎会惩罚萧世子?”
东篱只让小姐报一巴掌之仇,却根本没有想过后果。
沈令宜接过冰,垂着眼眸,比方才冷静了不少,“萧必安与阿姐是旧识了,阿姐未必会站我这边。”
“小姐,贵妃娘娘是您的亲姐姐,怎么会不站您这边呢?”东篱叹道。
“呵,”沈令宜冷笑,“可她若也喜欢萧必安呢?”
东篱被这话惊得一颤,立即跪在地上,“小姐,这话不能乱说啊!”
沈令宜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东篱,心想到姐姐曾经的辉煌,再联想到自己今日待遇,她便心有不甘,
“虽然那年我才九岁,可我也记事了,我曾见过嵇家大公子为阿姐冲冠一怒,也知道崔家公子为阿姐去欺骗沈永宁的感情,只为博阿姐一笑。”
“后来,我撞见了萧必安和阿姐见面,阿姐眼底都是爱慕之色,她问萧必安愿不愿意娶她。”
东篱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令宜陷入回忆,继续说道:“萧必安转头就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阿姐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
“可我时常思考,萧必安既然不愿意娶,为何还替阿姐做那些事?难不成他也嫌弃阿姐门第……低贱?”
沈令宜说出低贱二字,不知为何,将这两字冠在阿姐的身上,她莫名地舒畅。
“阿姐曾说,沈永宁沈永安姐妹俩的东西,最终都是我们姐妹的,可为何最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阿姐的,而我却只能在她光芒之下呢。”
“东篱,我不比阿姐差,为何我不能嫁给萧必安?”
被叫到名字的东篱不敢在此时多话,“小姐……”
沈令宜放下冰块,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打开妆奁盒,里头满满的各色珠宝首饰,这些价值连城的名贵之物,有的是咸阳长公主的陪嫁,有的是让人给永宁、永安郡主定制打造的首饰。
她面对着铜镜,拿起一支发簪簪在凌乱的发髻上。
铜镜中的狼狈少女,红唇轻轻勾起,“曾经,姐姐能差使那些追捧她的男子毁了永宁郡主的清白,而今,我也定能让人毁了戚岁。”
一次不行,再一次就是了。
这次,不带萧锦瑟那个成事不足的蠢货了。
……
夜色降临。
冬至,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