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轻笑一声,却没有马上松开她。
直到子书岁皱着眉呵斥,“放开。”
随即谢厌松开擒住她的手,“你来这儿做什么?”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子书岁反问,“刚才房顶上的人是你?”
谢厌不置可否,望了望摇篮中的孩子,声音低冽,“你想如何做。”
婴孩的小手无意识地握着摇篮的边缘,脚丫子轻轻踢动,仿佛在尝试探索这个世界,面对着两个陌生的人,他的嘴角扬起无忧无虑的笑容。
子书岁知道谢厌刚才目睹了自己的举动,她平淡地瞅了谢厌一眼,“你想说什么?”
“他……”谢厌抿了抿嘴,带着几分劝告,“还只是个孩子。”
仿佛是在告诉她,孩子是无辜的。
谢厌此人表面上装得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战场上对对手也不会留情,可他心底却是有片善良地带的。
他善待将士,善待子民,每每战胜,都会视察城池,亲自安置流民。
这也多亏了谢氏的教养,在谢氏造反之前,谢氏也是燕京的顶级门阀,曾与萧氏、嵇氏分庭抗礼的存在。
像谢氏这样的世族,能养出谢笺、谢厌这样的子孙,只能说明每一代都特别会教育,且重视民生。
所以比起燕京世族公子的不食人间烟火,谢厌倒像是寒门出身的。
“我没想杀他。”子书岁只是看不惯这小孩笑得这样开心,不想让他对自己笑而已。
但她也绝不是慈悲心肠,“他现在还小,我会等他大一些,再杀。”
平静的语气,言语中尽是杀戮。
谢厌沉默着,房中几条生命的呼吸在这一刻,都是那样清晰。
婴孩不知危险,吐着泡泡的声音落在子书岁的耳朵里,她越发不会觉得孩童无辜。
若是无辜,这个孩子此刻,不会住在她的房中,享受着不属于他自己的荣华富贵。
“不仅是这个孩子,还有沈家的所有人,我都不会轻易地杀掉他们。”
子书岁将摇篮中的小被子提起,嫌弃地将婴孩嘴上的泡泡给抹掉,那被子上一片湿润的口水渍,她又给盖了回去,“真脏。”
谢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将怀中本来就要交给子书岁的东西递给她,“这是萧必行送给戚岁的。”
子书岁接过,将荷包打开,看了一眼,“这是戚岁给的?她不会坑我吧?”
“她不敢。”谢厌沉声道。
子书岁将东西收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谢厌闻言,伸脚踢了踢地上的女人一脚,见对方没有反应,才放心,“跟着陆玮来的。”
“子书岁,这里是你小时候的卧房吗?”谢厌似不经意地问道,而后顾自在房中转了起来。
子书岁也不知道他是变得聪明了,还是从风如心那里听说了什么。
她无意瞒他什么,也不在乎他知道什么。
反正她要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
自从姐姐死掉的那天起,她就不指望有人能理解自己,她的仇最终只有自己去报。
就像刚才,谢厌误以为她要杀婴儿的时候,谢厌说的,是“他只是个孩子”,而并不是“你为何要杀他”?
在外人的眼中,这个孩子就只是个孩子,不论有什么原因,深仇大恨都与孩子无关,孩子是无辜的。
以后也会有很多很多人跟她说,这个人是无辜的,那个人是无辜的。
可真的无辜吗?
所有人都是无辜的,难道只有她是该死的吗?
这条复仇之路,还有她的复仇计划,她从不指望得到认同。
在她心里,最首要的任务是复仇,第二才是帮助义父得到天下。
谢厌和她不一样。
所以这条路,从始至终,没有人能伴她左右。
“你莫不是触景生情,想哭了?”
谢厌诧异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子书岁的身前,低着头看着沉默的她。
子书岁下意识就擦了擦脸,才发现根本没有眼泪。
倒是装柔弱装习惯了,真以为自己要哭了。
“谢厌,你别总是炸我。”子书岁皱眉,不满得很。
“你想哭就哭吧。”他的语气竟有些别扭。
子书岁无奈,“我的眼泪在萧必安面前都快流干了,我真的不想哭。”
谢厌一噎,“你……这会儿倒不瞒着我了,你为何要哭给他看,难不成他喜欢泪人?”
两人在屋内你一言我一语,子书岁听屋外没有一点动静,便知那两个看守的丫头或许是睡死了。
她冷哼一声,“谢厌,我发现自我入京以来,你越发爱管我了。”
她不喜欢。
不喜欢被人管束,难不成还要给他解释,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