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便招募到了数百名识字先生。”
“他们平日只教学生一件事,便是识字写字,理解其字义,而且只教常用文字表中的文字,绝不牵涉其它。”
“就这样,在短短一年间,青山县的适龄孩童实现了半数识字。”
“譬如什么书信、契书等,只要有人指点格式什么的,他们便可代笔手书。”
“当然只是教会常用文字这二千余字,尚嫌不足。”
“所以臣又令人编纂了一部《青山字典》,凡入学之孩童人手一本。”
“内中除列出常用文字表二千字外,还有次常用文字三千余字。”
“再教会他们以字典查字学字之法,由他们自行学习此常用文字,不再消耗人力在教导这些上面。”
陈言侃侃而谈,唐韵听得聚精会神,终于明白他为何说缺先生的事简单。
等到陈言说到口干舌燥,停下来稍息时,她才道:“但这只能教会他们识字,可识字只是手段,若要启发民智,岂非还是要找那些学问精深的先生?”
陈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润了润喉,这才道:“皇上忘了方才书房那些书么?”
唐韵怔然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双眸渐渐睁大,道:“你的意思是,以书代人?”
陈言欣然道:“然也!已经掌握了字义,他们便可自行看书,学习书上的内容。自然,这必然比不上人力教导的效果,但看得多了,自然也能学到些东西。为免内容艰深难以理解,臣还找人审核修正书中内容,尽可能让文字浅显直白。”
唐韵吃惊地道:“这真能学到东西么?”
陈言从容道:“至少目前为止,臣青山县效果还是十分卓著。孩童的学习能力最强,只要勤读勤练,基础的文化修养还是能培养起来的。”
唐韵听得有些激动起来。
的确,如果门槛是能识字就行,那确实可做先生之人数量绝对不少!
原本大周一位先生要从千里挑一,若是按这个标准,那只需要百里挑一,有些地方甚至可以十里挑一。
她在心中将方才陈言说的话反复琢磨了几遍,才长吁一口气,道:“你这法子确实值得一试。不过,你说的只是孩童,那成人如何是好?”
陈言继续道:“成人与孩童有个极大的不同,便是需得养家。要他们入塾就学,并不现实。所以臣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以孩童带家人,并且实行‘识字赏钱’之策。”
让入学的孩童回家之后,反过来教家里人。
若是家中没有孩童,可向邻家讨教。
但大人往往没有多少动力学习识字,陈言便用了激励之法,凡成人识字,每识得一字,至官衙审核通过,便可赏一文。
这样二千字常用文字表背下来,也能赚得二两银子,自然愿意利用业余时间学识字的大人便多了起来。
甚至有些人索性不出去干活儿,专注于在家中学字。这在青山县发展之初,几乎与出去干活儿赚的银子差不多了,等于不辛劳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等到他们学懂识字,为了赚更多的银子,便会去自学书本中所教的技艺。
靠着这办法,陈言才在短时间内普及了识字写字,同时原本匠人稀缺的青山县,才迅速积起了大量可进行简单工艺活儿的底层技术工人。
至于后续这些人是否能蜕变成高层次的技工,甚至研究人员,则要看他们各自的发展了。
有些天分好又愿意去努力的人,慢慢就能爬到上面,甚至有机会被选入青山县研究院,成为陈言发展工业的重要人才。
唐韵琢磨了一下,道:“识字赏钱之法,不怕有人骗领么?”
这不是不可能,原本便识字之人,装作不识,然后去骗领赏银,也不失为一桩收入。
陈言呵呵一笑:“青山县原本能识字之人便没几个,纵然让他们骗领了,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这损失县衙担得起。更何况,原本识字之人,本来就有赚钱更多的法子,何必搞这么麻烦?”
唐韵奇道:“什么法子?”
陈言失笑道:“皇上忘了方才臣说过么?原本便能识字之人,已被搜罗去做了识字先生。月银可比骗领识字银要高多了!”
唐韵恍然道:“朕一时忘了。但这法子,只怕在京城行不通。”
这法子在青山县适用,但在京城有点难。
若是京城也按这法子,每记下一个字赏一文,要让京城消除文盲,没个二三十万两银子搞不定。
这还只是京城,想要扩大到全国范围,那银子就算掏空大周国库,只怕都不够。
陈言见她说话时眼神直盯着自己,哪会不明白她想的什么,无奈道:“国库没银子,那就创造银子来普及教育。臣打算在京城试水书市,不如就将这买卖交由周氏商会代理,这一项所赚取的银两,便用在教育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