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奇道:“难不成此法有问题?”
陈言撇撇嘴:“没问题才叫奇了!”
王岳诧异道:“大人看出此法问题所在?”
陈言摆摆手:“你先说你的。”
王岳想起旧事,面色有些难看起来:“没几日,乡中恶徒忽然集结起来,将我们仅存的一些粮食,一扫而空。原本粮仓是放在良善者所居之处,可他们根本无力看守,只能眼睁睁看着恶徒将粮食一扫而空,扬长而去!事后我才得知,那些恶徒也不蠢,互殴得几回,竟然和解,还暗中勾结,结伴行事!”
李奉一呆:“这……”
王岳沉痛地道:“那时我在乡中颇有威望,自以为可镇得住对方,挺身阻拦,然而这些恶徒早就对我心存不满,对我刀兵相向。那时我方自知过于自大,对方人多势众,我拼死相搏,才勉强保得一条性命,但却伤得不轻,面门也受了些伤。”
一旁陈言插嘴道:“等等,你之前说,当初公孙城去见你前,你与盗粮的贼人相斗而伤,难道……”
王岳点头道:“正是这些恶徒,他们实则为我之乡党。”
陈言暗忖原来如此,道:“王岳,你可见过斗鸡?”
王岳摇了摇头:“我家乡贫困,少见鸡鸭,倒是听过一些。”
陈言从容道:“斗鸡,是从鸡中挑选性烈力大者,让他们聚而斗之。两相争斗下,自然强者存,弱者亡。恶徒便如斗鸡,将他们放在一处,因为一点小小的因头,便会相互恶斗。这便是王岳你所考虑到的点,本来确实是有可取之处的。”
王岳疑惑地道:“但为何……”
陈言接着道:“因为数量的问题,量变导致了质变。”
二人同时一呆。
什么变?
陈言解释道:“就是说,当数量增多时,情况就变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斗鸡之事,多为一对一,少有群殴之事。只因当对手只有一个时,这些斗鸡往往有竞胜之心,但面对的对手数量巨大时,它们就会开始怀疑别的鸡是不是结了盟,自己与他们斗是不是会吃大亏,从而怯而不前,改而寻求它路。”
李奉不解道:“鸡有这么机灵么?”
陈言摇头道:“这与机不机灵无关,乃是物竞天择之后的结果,那些一味莽、不知道审时度势的鸡,早就被淘汰了。恶徒也是同理,当你将大量的恶徒放在一起,他们绝不会一味相斗,而是会想出其它的生存之道。”
李、王二人听得入神,后者忍不住问道:“什么生存之道?”
陈言淡淡地道:“作为鸡,无智而寡谋,其解决的唯一办法,便是寻找逃离之路。但人终究不是鸡,智谋远胜禽类,自然遇到类似的情况时,选择便多。遇到自己有机会打得过的恶徒,往往动手相搏;但发觉对手数量超出自己的能力,那就要寻求别的办法,最简单的,莫过于与对手结盟,一起欺负那些弱小的好人,岂不美哉?”
王岳动容道:“大人这推论十分有理!可惜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一点,致酿成大祸。”
李奉也不由点头:“卑职受教了!”
陈言笑了一笑,继续道:“本官不用此法,便因为这些缘故。更何况,大家情况不同,你有缺粮之患,希望那些恶徒自相残杀、减少消耗粮食的人,但本官希望的是能够驯化他们,让他们做我青山县的良民,焉能如此?”
王岳虚心求教道:“那大人那什么‘一对一帮扶’,还有什么‘危险系数’,又是何解?”
“危险系数,这个在籍册中新加入的项,乃是用来衡量每一个难民的性格与行为。”
“如此前本官所嘱咐,不只是要从他自己口中来询问,而且还要询问与他接触较为频繁之人。”
“由此综合得出一个数值,从零至十,越高则表示此人性格越是恶劣,也越是危险。”
“然后根据此数,来重新安排难民的居处。”
“大多数人会在四至六之间,即表示危险程度一般,有戒心,但不轻易伤人。”
“且多数喜欢省事,为了减少麻烦,遇事会选择较为稳妥的方式,只要对方不咄咄逼人,通常都不会有过激的反应。”
“这部分人安排在一起,邻里之间关系不会特别好,但通常也不会特别坏。”
“因此不会影响咱们青安县的治安,正常管治即可。”
“真正重要的,是此数最低与最高的那部分。”
“零至三者,乃是良善之人;七至十者,乃是性恶之徒。”
“将这二者间隔而置之,每一善户邻居一恶户,则有三利。”
“利一,恶者每欲行恶事,良者必规劝之,以情理感化。”
“利二,善者不易与恶者争斗,免治安之乱。”
“利三,可减衙役之压力,由百姓内部消化这些治安隐患,省了咱们的人力。”
李奉早前已经听陈言大致解释过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