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想了想,道:“设宴倒不必了,高道友可否亲书一封通关文牒,贫道正欲南下,应该会路过州城,届时亲自拜见州城隍。”
有些地方,鬼神设关,修行者往来需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作为身份来历的象征,比高若虚之前给它的城隍令更显正式,秦桑在外可以宣称自己来自留国的北廓县,更好地融入。
秦桑想的是,此地若真是道庭旧地,肯定不止一处有雷法传承,请神道帮忙搜集线索,比自己一个人寻找容易。
“这有何难!”
高若虚爽快应下,招呼属下,押解囚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县城。
不多时,高若虚又亲自将秦桑送出城,秦桑手中多了一封神力凝聚的金质文书,上书留国、潭州、富春府、北廓县,落款加盖高若虚的城隍印。
月色下,通关文牒金光闪闪,如同一件异宝。
秦桑收起通关文牒,不疾不徐沿河而行,沿途经过数个县城,并未停留。
河面逐渐开阔,这条河最终汇入一条大江。
此江名富春江,奔涌向南,顺江南下,可达潭州州城。
江水湍急,船帆竞渡。
秦桑悠哉游哉,抵达富春江时已是入夜时分。
江河交汇处的码头前,停靠了多条江船,都是往来江中的客船,有大船挂满灯笼,华美如画舫,也有简陋的乌篷船,晃晃悠悠,令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倾覆。
秦桑牵马走上码头,恰好有一艘路过的楼船正在解缆绳,将要启程。
船上张灯结彩,垂挂红绸,丝竹之音、莺声燕语从船舱里传了出来,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气被江风吹到岸边。
码头上的等船的船客,都靠在一边,远离这艘船。
无他,船资肯定很贵。
秦桑不缺钱,牵马上前,正要踏上跳板,船上匆匆走出来一个管事,将秦桑拦住,上下打量秦桑。
“这位道长,您这是?”
秦桑看了看船上,疑惑道:“怎么,贵船不载客吗?还是已经客满了?”
“载客是载客,客房也没满,只是……”
管事面露难色,小声道,“咱这是一艘游江的花船,您知不知道花船是干什么的?”
秦桑笑道:“贫道游历天下,什么没见过,自然知晓花船是什么。管事难道担心,贫道会在船上劝客人莫恋红粉骷髅,出家修道不成?”
“害!我没法跟您说了!”
管事连连摆手,“总之,这地方不是您这等化外高人该来的,这些红粉骷髅您肯定也看不上眼,就别为难小的了。”
且看这人身边又是马又是鸟,还带个小姑娘,也不像是正经喝花酒的,何况是个道士。
这时,船头有人高喊,“起锚了!”
“快!快!上船收了跳板!”
管事挡着秦桑,招呼码头上的伙计登船,等船离了岸,还不住对秦桑拱手。
“对不住!对不住!”
楼船在江面上破开两道白浪,水声滔滔,隐约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琴音。
在楼船第三层,一间宽大的绣房内。
一名青衣淡妆的女子,正玉手抚琴,两眼却望着窗外江面出神。
她的眼眶有些红肿,刚刚哭过。
琴音从她指尖流淌出来,哀怨之意越来越浓,她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波动,一片枯寂。
琴边有一封摊开的信,只有两行字。
楼船驶入江心,江风骤然大了,纸信被江风卷起,飘了起来。
女子呆滞的双眼转动了一下,机械地随着那张纸信移动,眼睁睁看着纸信被卷出窗外,飘进江里。
‘砰!砰!’
外面有人不停敲门。
船上的老鸨满脸焦急,身后站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却不敢强行破门,生怕刺激房里人。
“清儿!清儿!你看开点儿!”
“世上男人多了去了,你这等姿色才情,想要什么男人,妈妈都能给你找来,你说你……何必贪恋那个负心汉呢?唉!”
……
“要不要再换一副行头?”
秦桑望着远去的楼船,又看了看身上的道袍,哑然笑道。
琴声、叫嚷声传进耳中。
秦桑本想带着小五上船,见一见那名女子,听听她的爱情。
人世间,总少不了各种情。
友情、亲情、恩情,小五见过了,甚至亲自经历过。
这般走马观花,小五不可能真的领悟出什么,至少先让她知晓世间有这些存在。
不料,人家连船都不让上。
“罢了,世间痴男怨女多了去了……”
秦桑摇摇头,向江边的一条小船看去。
船夫是一个满脸胡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