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过后,又有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小殷和林元妙坐在雨廊下看着雨景。
雨势很大,雨滴连着雨滴,几乎不分彼此,就好像水帘一般。所谓的瓢泼大雨,这就是了。
无数雨水落在瓦片上,把瓦片冲刷得黑亮,又汇聚成涓流,沿着屋檐倾泻而落,如同一条条微缩了许多倍的瀑布。
两人都没什么讲究,直接坐在门槛上,林元妙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膝盖,吟诵道:“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小殷双手托腮,百无聊赖:“老林,你阴阳怪气地骂谁呢?”
“没有骂谁,只是心生感叹罢了。”林元妙望着雨廊外,一个个道士来往交织,撑着统一的黄色油纸伞,就像一片一片落叶,也有依仗修为不撑伞的,来如风去如烟。
林元妙又是叹了一声:“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柯青青满身湿气地走了过来,嘴里抱怨:“这都秋天了,哪来这么大的雨?真是……”
小殷跳将起来,拦住了柯青青:“他们两个呢?是不是背着我幽会去了?”
柯青青停下脚步,却是不敢得罪这个齐首席和张次席跟前的头号“宠臣”。严格来说,应该是人人喜爱才对,齐首席和张次席都谈不上平易近人,可都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娘,不仅是齐首席和张次席,柯青青还知道小殷身旁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是一位造化天人,却和小殷十分合得来,经常是形影不离。还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姚家老祖宗,算是齐首席的长辈了,同样很喜欢这个小丫头,据说这位长辈比较吝啬,小丫头却能从她手中得到礼物,可见一斑。
柯青青蹲下身来,说道:“齐首席和张次席哪有这等闲工夫,张次席正在处理玉京和岭南道府那边的一些公文,齐首席他……”
说到这里,柯青青下意识地一顿,看了眼左右,并且放低了嗓音:“齐首席去见姜大真人了。”
小殷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林元妙已经站起身来,轻声道:“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大雨纷纷下,将木宫的所有草木都洗刷得十分清亮,树叶上泛着水光。青石板路上积了水,被云履踏碎。
齐玄素大步走在前面,陈剑仇紧跟在后面,手里撑着一把大伞。
雨水疯狂敲击着伞面,沿着伞珠落下的水滴连成了一条条明亮的水线。
来到木宫的大门前,这里站了一队灵官,呈八字排开,任由雨水落在漆黑的甲胄上面。为首的灵官头领见到齐玄素过来,趋迎过去:“齐首席。”
齐玄素只是点头示意,脚步不停,径直前行。
已经有两名灵官恰到好处地推开大门,没有让齐玄素的脚步因此而停顿半分。
陈剑仇却被灵官拦下,那名灵官首领十分客气:“抱歉,陈秘书。大真人有令,这次是绝密议事,不得旁听,请来这边稍候。”
陈剑仇收起雨伞,同样客气:“有劳带路。”
齐玄素独自走进木宫,这里已经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满了灵官,而且这些灵官与婆罗洲道府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姜大真人从玉京带来的特殊灵官。
不过这些灵官都认得齐玄素,没有任何阻拦举动。
齐玄素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议事厅,推门而入。
里面的格局同样是一张长桌,不过这次是姜大真人坐在了面南背北的主位上。
除了姜大真人之外,左右两侧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些人,不乏熟悉面孔,比如甲寅灵官、丁丑灵官,生面孔则是随着姜大真人一起来到婆罗洲的甲午灵官。
六甲灵官中,齐玄素已经见过甲申灵官、甲辰灵官、甲寅灵官。
甲午灵官是个中年男子,同样是沉默寡言,与林元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林元妙总会给人几分阴郁的感觉,而甲午灵官则是给人沉稳可靠的感觉。
灵官们统一坐在姜大真人的右手边,道士们统一坐在姜大真人的左手边。
此时紧挨着姜大真人左手的那个位置空着,显然是专门给齐玄素留的。
道门以左为尊,这无疑昭示着齐玄素的地位仅次于姜大真人。原因也不复杂,这里是婆罗洲道府,齐玄素作为首席副府主,只要掌府真人王教鹤不在,那就是仅次于掌府大真人的二号人物,作为本地主人,天然优势。
齐玄素走向自己的位置,在他之下,还有几名道士,实力不俗,皆是造化天人,也是追缉小组的成员。
先前道府议事的时候,他们因为不是道府之人,所以未曾列席,平日里也深居简出,并不怎么露面,故而齐玄素与他们打交道并不算多。
齐玄素与众人互相致意。
待到齐玄素入座之后,又有几人陆续赶到。
姜大真人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