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牛捏着拳头,慢慢靠近她:“你为啥不答应俺的提亲?你瞧不起俺?陈宝丫儿,你别忘了,你已经不是侯府小姐了,你现在只是个农女,就跟俺一样。”
像一根细细的刺,扎进陈宝音的心里。
她的确不再是侯府千金,也的确是个寻常的农女。可是,她跟这个人不一样。
“我跟你不一样。”她沉下脸,后退。他如果再上前,她就要喊人了!
却听刘铁牛嘿嘿一笑,说道:“是,咱们不一样。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哒哒哒!
就在这时,忽的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在乡间的小路上,奔腾的马蹄声如此罕见,刘铁牛都忘了要说的话,被吸引走了注意,抬头往前方看去。
陈宝音迅速后退,跟他拉开距离,然后才转身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青衣墨发,君子如山,乘风而来。
枣红骏马,四蹄如雪,矫健奔踏,转眼间来到身前。
霍溪宁下马。站在陈宝音面前,低声道:“表妹,好久不见。”
高大的青年站在身前,似梅似兰的冷香气从他身上传来,熟悉又陌生。
陈宝音嘴唇动了动,眼睛垂下,后退半步,福了福身:“霍公子。好久不见。”
霍溪宁一怔。看着眼前消瘦了,不再珠钗满头、锦衣华服,对他疏离的少女,心里酸痛。
握了握拳,他温声道:“你永远可以叫我表哥。”
永远可以叫他表哥?凭什么呢?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能永远叫他表哥的人是徐琳琅。
“你是宝丫儿的表哥?”这时,刘铁牛好奇地走过来。
如果霍溪宁穿戴富贵,他兴许还不敢上前搭话。但霍溪宁游学归来,身上是穿惯了的青衣黑靴,就连束发都是一条青色布条,跟他们寻常人家没什么不同。
即便他骑着一匹骏马,刘铁牛也没生出畏惧之心,笑得灿烂:“俺叫刘铁牛,俺跟宝丫儿议亲呢!”
议亲?!
视线似有形,刀锋一般在他粗短的身躯上扫过,眼眸一暗,霍溪宁盯着他问:“当真?”
“当,当真!”刘铁牛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有点害怕,以为霍溪宁在生气,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俺们这,议亲也能见面的,俺没唐突宝丫儿!”
这是宝丫儿当千金小姐时的表哥吧?气势这么吓人!不过,他还认宝丫儿,倒是个好消息。刘铁牛心里很激动,这要是结了亲,得随不少礼吧?
闪烁的眼神,贪婪的表情……霍溪宁抿紧嘴唇,手握上腰间佩剑,锵的一声,拇指顶出一截剑身。
“滚!”
什么东西!也配跟她议亲?
刘铁牛一愣,脸上被锋利的剑光映照,终于慌了手脚:“咋,咋这样说话呢?你凭啥叫俺滚?”
从小就长得壮实,刘铁牛一向是让别人滚的那个。虽然霍溪宁佩着剑,吓到了他,但仍是不服输。
霍溪宁没再言语,改握住剑柄,一把将剑身拔了出来。
剑身雪亮,锋利无匹。映着他紧绷的俊脸,气势凛冽。这把长剑,在游学时为他打退过多次险恶,他筋骨分明的手掌稳稳握住长剑,指着刘铁牛的脖子:“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剑尖带着寒意,离皮肤只有寸许,逼得刘铁牛的汗毛都竖起来,瞳仁放大,身躯摇晃。
他从前跟人打架都是赤手空拳,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利刃?摇晃几下,再也坚持不住,“咚”的一声,软了腿脚,坐在地上。
霍溪宁的剑尖下移,紧随着他的脖子:“下次——”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只有一种东西,能让他们畏惧。
他手臂前伸,剑尖迅速逼近,在抖得筛糠似的刘铁牛的脖子上,轻轻划出一道血线。
“啊——”刘铁牛凄厉大叫一声,紧紧捂住脖子,狼狈爬起就跑,“杀人啦!杀人啦!”
路过枣红马儿时,马儿仰起脖子,唏律律的叫了一声。
目送刘铁牛跑远,霍溪宁收起长剑。
“宝音……”
刚开口,就见少女扭头就走。他愣了一下,拔脚上前:“宝音!”
陈宝音低着头,往回走,步伐飞快。
脸上并无感动,也没有见到故人的欢喜。相反,她此刻表情难堪。
她现在很狼狈吧?很窘迫吧?很可怜吧?
他是这么想的吧?所以问都不问她,迫不及待地拔剑,赶跑刘铁牛。
他赶跑的又岂是刘铁牛?是她褪掉千金小姐的外衣后,仅剩的骄傲。他不相信她能处理好,以拯救的姿态从天而降,衬得她像是跌在泥水里的可怜虫。
她不是!
她不是可怜虫!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她没有跌在泥水里,她现在很好!
“宝音——”霍溪宁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