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萧夫子来了。”

“请他进来。”

桂州州学校长萧韡，已经将官服脱了，穿着一身布衣而来：“成功贤弟，我到你这里应聘学究，不知是否愿意收留？”

朱铭惊讶道：“阁下州学教授不做，却来我这草屋里做老师？”

“学生已不剩几个，还不如来七星书院。”萧韡自嘲苦笑。

萧韡是十一年前的进士，初授古田县尉，抓捕数十盗贼，又破获灭门惨案；转升福清县丞，政绩也颇为卓著。

本来要升县令，莫名其妙被扔来桂州做校长。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元丰年间，桂州州学规模很小，按照新颁布的政策，学生必须清退一大半。老师的数量肯定也要减少，估计有一半要召回京城等缺。

朱铭召集他们开会，说道：“教授两三日，学生参差不齐。我打算暂时停课，先考试摸底，再来重新分舍。照搬三舍法，分为上舍、内舍、外舍。另设选修课程，各种杂学，必须选两种或以上学习。”

茅草屋的中央还有空地，十多个学生正在蹴鞠，还有几人在角抵为戏。

几天考试下来，重新划定班级。

他选定一些村落，回去找方廷实：“方县令，我带来一些玉米红薯种子，你且拿去劝百姓耕种。种植之法，与北方略有不同，我在广东已摸索过了悉数写成文章记录下来。广西与广东，或许也有不同，须当因地制宜才对。”

朱铭说道：“我不是告子，我不认为人性是杞柳，也不认为仁义是桮棬。阁下复述孟子之言，应当去跟告子辩论。”

那些被除名的太学生，本来就有不少是外舍，学问跟普通州学生差不多。

“编管此地的朱铭，可有无端生事？”吕渭办完交接手续，开口便问朱铭的下落。

吕渭说道：“君所言，性太极，情阴阳。人之本性无善无恶，受世俗影响而有善有恶。孟子则言，人性之善，犹水之就下。君欲反对孟子乎？”

主要还是数学等杂学，就连个别太学生，也是没啥基础的，得从比较简单的教起，这就需要采用选修大课的方式。

告子说，人性就像杞柳，仁义就像杯盘；以人性去实现仁义，就像以杞柳去做成杯盘。

蒙学（预科班）：二十八人。

吕渭有些傻眼，因为朱铭的言论，非常类似告子，属于《孟子》里的反面教材，所以他才下意识的引用孟子原话。

既然王黼是好官，那么弹劾王黼的朱铭，多半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在吕渭心中，王黼还算不错，至少知道选拔贤才。

因人废事？

即便用三舍法分了年级，也很难正常教学。

他又问朱铭在哪个班级，学生带他过去，朱铭正在里面讲课。

吕渭阔步走入教室，问道：“子能顺杞柳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杞柳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

吕渭受到王黼的提拔，而且长期在广东做官，不清楚王黼都干了些啥。他天然觉得王黼是个好官，因为王黼做宰相以来，废除了许多蔡京的政令。

广西常平使吕渭走马上任，这是一个还没躺平的官员，而且跃跃欲试极有追求。

朱铭说道：“孟子说人性之善，如水之就下。这是在驳斥告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孟子·告子》通篇驳斥以物性比人性，阁下居然还在用水性比人性，你这跟告子有什么区别？”

吕渭也懒得解释，带着几个随从，微服出城查防民情。

另有许多学生的亲随，也愿意读书听课，他们可以任意选择班级。

吕渭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上疏弹劾自己的前任，接着又重新规范各种流程，尽量防止手下官吏继续贪污。

“鸡毛笔岭外亦有兔，然极少。俗不能为兔毫笔，率用鸡毛，其锋踉跄不听使。”——范成大《桂海虞衡志》。

因为有几个县学生来也求学，他们家境贫寒，居然用的是鸡毛笔……

外舍上：三十人。

他被蔡京贬去广东多年王黼做宰相之后，立即提拔一批地方官，吕渭走狗屎运居然被人举荐。

朱铭冷笑：“阁下的先生是哪位？居然扭曲孟子言论。”

朱铭又拿出书院公款，去购买一些毛笔。

“玉米红薯是何物？”方廷实问。

四位老师，都身兼数科，轮换着教学。

上舍：十人。

朱铭微笑：“阁下请进来说。”

课程表实在轮不开，就让学生们练习书法、默写背诵。

把玉米红薯交给方廷实推种，吕渭又开始整顿常平司，发现大量账目对不上号。

孟子反驳，你能顺着杞柳的本性去做成杯盘呢，还是要妨害它的本性去做成杯盘？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