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与李瑞东在宫殿顶上,往来飞腾,已把那“八仙过海”打到了第八式“国舅催命”。
这一招,左掌浮在对手喉间,向上挥起,右掌按在对手心口,向下拂动。其奥妙在于取曹国舅的阴阳板之势,使对手经脉之中,冷热割裂,上阳下阴之身,各趋其极,令对手陷入体感紊乱之境地。
此时顾旸出掌击向李瑞东喉间,被李瑞东躲个过,反手拍向顾旸心口,又被顾旸回肘架住。
顾旸见状,便施展起第九式“履狂波”,移身幻步,已闪至李瑞东身后。李瑞东也使起相同招式,足尖一点,向外窜出数丈。
二人在皓月之下,流影换形,奔走相斗,不多时又各自拾起屋瓦上的长刀宝剑,相撞齐鸣,只搅得夜空中沙雾风飞,火光迸射,二人亦是战得如痴如醉,不知停息。
战过多时,李瑞东发觉顾旸竟慢慢占了上风。
这些功夫原本是他教给顾旸,他的武学底蕴之厚重,更不用多说。
但李瑞东十年前便已隐居深山,两年前又困守禁宫,少了许多切磋实战的机会。而顾旸出山虽不久,经历过的凶险磨炼之多,足以抵过李瑞东半生。
兼之顾旸年纪尚轻,腿脚之轻灵,思维之跳脱,远胜李瑞东。因此对于同一招“履狂波”,比之李瑞东的浑融老成,顾旸在实战中发掘出来的妙处,更可谓是无穷无尽。
此时顾旸的剑势眼见已把李瑞东的身周上下都罩了个遍,李瑞东心念一动,只好施展出那“八仙过海”套招的第十式“忘逍遥”来。
只见他闭了双眼,把长刀竖起,在手中轻轻转动,刀尖的那点寒光随之慢慢挥出一个大圆圈。
顾旸见状,挥剑向他胸前便刺,剑至刀旁,却如刺进泥潭,登时无力,连臂带剑,往那圆圈之内陷了进去。
顾旸大惊失色,却望见那刀势画成的圆圈越挥越大,直蔓延至李瑞东全身,中间似有一条忽隐忽现的流线,从头顶纵贯双足,把他分成了明暗两半。
同时,李瑞东的双手处也挥出两个小圆圈,长刀依旧随意挥着,空中慢慢形成一个太极阴阳图的幻像,包裹住了他周围的所有方位。
顾旸惊骇之余,向外拔剑,剑与右臂却向着李瑞东的阴阳圈内越陷越深。
他欲拍出左掌,怕又被吸住,便假装攻向李瑞东前胸,身子一侧,掌风一转,左掌直绕到李瑞东身后,攻向他后背。
谁知那左掌拍到离李瑞东后背数寸时,又被一股劲力紧紧地吸住了。
李瑞东双手把刀尖向天一立,那四周的太极阴阳圈随之迸散,扑地一声,顾旸身子拔地而起,直摔出十几丈外的另一座宫顶上,宝剑打着转,“铮”的一响,远远嵌进殿旁的松树杈中。
顾旸捂着胸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李瑞东急收刀入鞘,奔至一半,顾旸把手一举,颤声道:“无碍,不必相助。这是‘八仙过海’的第十式么?”
李瑞东道:“正是,名叫‘忘逍遥’。”
“‘忘逍遥’……”顾旸想了一想,苦笑道,“我为何不知有这一招?”
李瑞东沉默不言。
“哦?哦……哈哈哈哈,”顾旸举手指着他,“你没教给我。”
“连你师兄,我也未曾教他。”李瑞东淡淡说道。
“好,好!算你狠,留了一手。”顾旸手撑着地,勉强站起身来,“这一招才是蓬莱派绝技中的绝技罢!八仙过海、履狂波,虽然飘逸,终未至逍遥之极。若想真逍遥,须连‘逍遥’二字都要彻底忘却。……我说得对么?”
“我早知你的悟性之高如此。若当年教了你这招,今日之战,不可想象也。”李瑞东微笑道,“旸儿,你终是输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收手罢。”
“不,我没有输。”顾旸擦去嘴角的血迹,笑着说道。
李瑞东一愣。
“方才徒弟为报师父大恩,用的尽是过去师父传授的一招一式。”顾旸从树上拔回宝剑,鬓边缭乱着几根发丝,话音里平静至极,“我那自创的三套武功,还未施展一二哩。我那‘问世摇浊手’,本为荡尽世间浊恶,从不对敬重之人使用。今日迫不得已,愿请师父一观。”
李瑞东闻言,精神倍长,刷地一声,掣刀在手,笑道:“好!为师早想见识见识了。”
“师父,出招罢!”
“好!”
李瑞东便舞起长刀,向顾旸奔来。
顾旸身子稍仰,足尖微掠,倏然已移至李瑞东面前,左手撑地,双脚同时从半空劈出。
李瑞东急束住脚步,向旁躲个过,蓦地里金光一闪,刺着他手中长刀,李瑞东虎口一颤。
原来是顾旸的晓夜鸣剑出鞘。
李瑞东见顾旸的招式神妙难测,便又施展起那“忘逍遥”,刀锋转动之间,一圈太极阴阳幻像登时笼罩全身。
顾旸见状,把剑往天上一抛,双掌运力,再向李瑞东胸前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