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船家的竹杆撑开舴艋轻舟,扬起一片水声。
远方春山色青如染,面前碧波清莹澄澈。
陈麟立在船头,轻轻阖眼,几缕发梢随风飘荡。
徐徐的水波分向两边,恍若箭头。
波荡起伏间,小船上好像带出一股气势,伴随着与画舫的距离接近,变得愈发雄浑。
画舫之上。
琴声悠扬,唱腔婉转。
何府的家奴们排列在船上各处,随时提供种种服务。
其中一名家奴端着酒,站在船沿与那些百姓对望。
虽然距离遥远,但隐约间还是能看见码头众人都面向自己身下的画舫。
似乎在指指点点。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都聚在码头?”
“要不去跟管家和少爷说一下……”
家奴正想转身,忽然一阵头皮发麻,身体本能地感到危险。
嗡!
就连手中酒壶都拿不住,哐当一下落地。
不止是他。
其他家奴也是同样的反应。
仿佛有一片阴云,在一点一点将整艘画舫笼罩,扼住所有人的心脉。
铮!
琴弦骤然断裂,发出残破的颤鸣。
端坐台前的乐伎脸色煞白,薄弱身姿轻轻颤抖。
“怎么回事?”
正卧倒在美人堆里的翁金仁
他放开怀里同样惴惴不安的佳人。
随即便清晰地感应到一股异样的气势笼罩而来。
纵然是他,此时竟也感到显著的压抑之感。
“哪里来人了?”
翁金仁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应,迅速走到船边扫望。
四方碧波空旷,唯有一艘小船渐渐靠近。
船上有一个年轻人立在前方,后面是个老头船东在努力划船……
“这……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翁金仁下意识皱眉。
他感觉在哪里见过,却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身后再次传来脚步。
一个巍峨的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飞熊拳馆主张太生。
“金仁,怎么回事?”
“是谁过来捣乱,我跟何公子的生意都快谈妥了!”
张太生脸色阴戾,大力推开挡路的家奴和乐伎,快步走了过来。
脚下船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好像就要不堪重负。
“师父!”翁金仁转身问候,连忙道:“徒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
他指向那艘小船。
已然越来越近。
刚才还在十数丈开外,转眼就在眼前了。
“哦?”
张太生注视着船头那道眼帘轻阖的身影,英姿笔挺,气势遒然。
他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此人。
这人也不是城里的名人。
“看气势,似乎也是入劲境界?”
他的眼光比起翁金仁还要毒辣许多,一眼推测出陈麟的境界。
“入劲?这是内城的人不成?”
翁金仁惊讶,根本想不通今天怎么会有一个入劲找上门来。
而且看情况,只怕是来者不善!
另一边。
哗哗——
舟船轻泛,波涛四荡。
小船速度放缓,画舫就在眼前。
“这位爷,”老船家小心翼翼地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想上这大船得让他们放绳……”
话音未落。
陈麟的身影已是腾然而起,转瞬消失在小船上,只有一道声音从天上传来:
“劳烦了。”
等船家抬起头去,赫然见到陈麟已经立在了画舫之上。
周遭家奴惊吓散开,又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但细看过去,就会发现每个人衣服下的肌肉其实都在颤抖。
只有立在面前的两个大汉面容镇定。
陈麟抬头,确认了目标。
正是翁金仁,以及上次在何家大门见过的张太生。
他眯了下眼睛:
“你们俩人,可是让我找得好苦。”
“从北城到东城,再一路到西城坐船,终于找到了……”
“不知阁下是什么身份?这番前来,又有什么意思?”
张太生拱手说话,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反倒是旁边的翁金仁,皱眉看着陈麟,眼神渐渐回想起了什么,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然后他便听见对面传来声音:
“小金山南山口,陈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