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两就够了,我得走了,算我管你借的,日后一定加倍还你。”
孟岚双焦急地在草庐里来回踱步,一会儿张开舆图铺在桌上,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一条条对着路线。
姜绾知发生了什么让她这般心急如焚,还拿了舆图出来,上前询问道:“一百五十两有是有,只不过,你要这么多银子,打算去哪儿?”
孟岚双似是选好了地方,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啪的一声把羊皮舆图抖一抖,快速卷起来直接塞进怀里,抬头看了过来。
“去哪儿都成,反正不能再留在这儿。”
“我家要来人了,孟实都收到信了!我得快些走,不然他们找了来,定是要变着法儿的把我逮回去。”
“我好不容易到了郴州,可没想过回去。”
孟岚双急归急,忽而眼中又满是不舍,拉着姜绾的手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这儿、忘记你的……”
这些日子在溪台山她待得很舒服,从阿阮到陈秀兰,还有不在这儿但经常来运走药材的蒋翠屏,甚至小不点姜玥,她都喜欢。
当然,这里头最喜欢的是姜绾。
她从前在家里虽然骄纵了些,但在孟家的大宅深院里,一直看到的是女子几乎无力抗争命运,逆来顺受被困囿在家宅后院,久而久之,就以此为理所应当。
族里从老到少,只要成了亲的,爱劝人都要经此一遭者海了去了。
他们劝诫她的话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地说得她耳朵都起茧了,见了面就得逃。
就连她娘,在孟家已经是最离经叛道的一个,没人知道她爹是谁就在孟家把她生下来还养大了,还是在岳州的尼姑庵里找了个师傅,在家带发修行,才没在她生下来后,就被安排二嫁去。
她曾经以为,天底下哪里都是这样的。
哪知这里全不是这样,大家都在做事,也都能做得了事。
大的事小的事,容易的事难的事,多大本事就做什么事,自个做事养活自个,也不觉得她不回家嫁人是什么要遭天打雷劈的不孝之举。
她耳根子从没这么清净过,怎么会愿意走呢。
她还记得阿阮说过,“我都是差点死在外头的人了,如今就愿意照着自己心意活着,旁人如何想与我也不重要,横竖姑娘她答应了,这就行了。”
类似的话陈秀兰也说过,“不求其他,只求自己能做自己的主,所以多挣些银子是正经。”蒋翠屏虽笑而不语,但每每大家说起这些,她听到了也总是点头的。
这些所话,除了死过之类的,其他都是她夜里睡不着时,想过无数次但不敢在孟家长辈面前提过的,是以,她喜欢她们,也喜欢这儿。
“可我舍不得你们,不然等他们走了,我再回来。”孟岚双眼一横,下定决心,又准备把舆图拿出来,选个近点儿的地方。
姜绾又听她说其实不想走,便道:“那便不走。来就来吧,也不必躲出去。”
“为了这个跑到别处一直躲着,躲到几时才算完,这不是办法。”
“况且,孟迟不是说过会替你跟家里说清楚的么,等他回来我帮你问问。”
孟迟今日领姜尧入城,说是郴西营在府衙外征召兵士,为此要在城里住三两日,等征召都考核结束了才回来。
姜绾安抚孟岚双,“或许,他们来是有其他事,不是专程来逮你的。”
这件事孟迟曾经说得挺对,孟岚双不愿意的事,总会有其他人觉着是个难得的机会,愿意为了这样的高枝儿豁出去,都是孟家的女子,也并不拘非得是她。
“别太担心,既然把人送去,是为了家族受益,选个听话懂事的不比选你这个随时炸毛就要把事情搞砸的好得多?你只安心做你的事,人来了我们会替你应对。”
姜绾一开始答应留她在溪台山,就是答应帮她这个忙,让她逃走不是办法,打消孟家人把她嫁去京中,才是该做的。
她几句话把孟岚双劝得心稍安了些,不再火急火燎嚷着要跑了,但看得出来,她还是心中装着事。
孟岚双平日里就有些蛮横霸道,因为抢活儿没少挤兑江世珍和范一程,此时慌张的模样那两个哪里见过,都屏着气儿缩在一旁,不敢吱声,怕个万一她日后缓过来啦,揪着他们听墙角的事不放,又要教训人。
不过这个墙角真真好听,范一程和江世珍对对眼,都没打算挪窝,正打算安安静静地继续听下去,孟岚双侧目扫了过来,似是才留意到他们也在,脸腾地就红了,从脖子直烧到天灵盖,手往腰间一模,长鞭一抖,噼啪——
鞭子抽在范一程腿边的凳子上,凳子立即瘸了一个腿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那个——我们、我们是先来的。”范一程咳了咳,因着听了她这个壁脚,不敢与她对视,梗着脖子强调。
“哼!谁管你是先来还是后到的,刚才的话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