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此处白费心力,损了韵致。”
“这话倒是不错,只是却说不得,姑娘也不怕被我听了去,害了你?”
“我既敢说,便不怕被人听了去。”
那人朗然一笑,随即不再说话,二人便于那两株琼白下,默然静坐,享这喧闹之外的清静。
圣人离开广陵的那日,有人往柳府送了一封信。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笺,一支短箭。
纸笺上写了一个名字。
短箭上系了一朵琼花。
黄昏中,她静立扬江畔。高楼上,遥望车马落下的黄沙烟尘。
广陵城的琼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便是匆匆几载过。
柳宛。
飞扬轻尘里,他送予她之名。
戚照冰。
月色溶溶间,她落下他之名。
如今虽未至琼白花期,可那心间琼花却已悄然绽放枝头,摇摇颤颤,似那年簌簌而落的雪,覆上她心头。
***
正月十九,戚府别苑已是花团锦绣,红笼连缀。内院绣阁便也是红纱轻幔,花烛摇曳。
镜前,柳宛与那镜中女子相对。良久,才将一方锦盒取过,轻启锁扣。
她将那盒中物取出,细细抚过。
簪尾,玉白琼花依旧葳蕤生姿,而那簪头刃光已于这红烛曳下换作一抹暖白。
这是他今日差人送来的。
他要她戴着这支簪,出嫁。
她看着镜中女子,抬起手。
“姐姐,我来帮你。”
“好。”柳宛柔声道,将发簪递予展柔。
展柔接过发簪为柳宛戴上,看着镜中那明艳女子,笑道:“姐姐真美。”而后又将柳宛鬓边的碎发理了理,“明日定然更美。”
柳宛轻轻一拍展柔搭在她肩头的手:“几月不见,越发会哄人了。”随即起了身,拉着展柔坐到窗前几榻上。
入春后,风便柔了许多,于这窗前残月之中更显得温软非常。
柳家亲友多在原籍广陵,京都只有一房堂表亲,又兼柳玄水未亲到京都送女儿出嫁,因此原籍那边的亲友只零零星星来了几个,自也无那未出阁的女儿。柳宛便请了展柔来陪她,做她的娘家人,与柳仁一同送她出嫁。
“明日要忙上大半日,辛苦妹妹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一心待妹妹好,能送姐姐出嫁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展柔笑道,随即眼神却又暗了暗,“只是明日便要少两个人。”
因去年冬天北面遭了暴雪,乌楚几个重要草场皆损失惨重,故而贺若图和普那自然来不了京都。
柳宛自是知晓展柔说的是哪两个,故而便只应道:“虽则到不了,贺礼却是不少的。”说着,她便指了指一旁木槅上放着的一对玉刻龙凤纹宫灯。
“世子殿下当真是一言九鼎,果然给姐姐送了份大礼。”
“世子殿下还捎了信来,不光贺我新婚之喜,还问候了妹妹呢。”
“问候我?”
柳宛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世子殿下说,何日能等到妹妹的喜宴,他已备好了贺礼,只等着送妹妹呢!”
展柔看着面前眼神十分真诚的柳宛,偏过头去:“姐姐莫要拿妹妹取笑了。”
“这可不是玩笑话。”
柳宛望着那窗外残月,一时间,几载斑驳历历浮于眼底,语声缓缓。
“我知道,妹妹是个有心气的人,如今既踏上了这条路,便不是说抽身就能做到的。”她转过身,看向展柔,“我向来也便不是个安稳守家的性子,可真要论起来,若予了我这一份官家事,我也未必能有心性做了去。”
“只是如今的世道,如今的年岁,便是圣人开明却也破不了那传下来的规矩。所以妹妹这一身本事,我是打心底里佩服。那些朝堂之事我虽不懂,却也知道如何不易,只愿你日后的路能走的顺些。”
展柔听着这殷切之语,一时也便牵出了那千思百绪。
便如柳宛所说,世上路本就不易,官场路更是凶险惊心,何况她以这一介女子身入了那男人家的天下。
男儿家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便是世道。
世道从来都不是站在女子这一边的。
她本就只是托命于金銮座上的那位罢了,如今瞧着似是荣宠在身,可保不准哪一日便是山穷水尽。到那时,她该如何,又能如何。
或许行到尽头,便能看得见路了。
“姐姐说的我都明白,终有一日,我会离了那儿去过平常日子的。”
烛影微歇,两个女子躺在榻上,望着那朦胧灰白,及至望的累了,便各自睡去,只待晨曦乍破。
***
正月二十,时至黄昏。
爆竹声响燃尽了喜色翻涌,红红火火的一通热闹后,戚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