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渐灭时,忽听得一阵急促蹄声传来,普那立时拔出刀,起身向那奔马来的方向望去,却见马背上的人正是苏赫的手下。
普那回头朝展柔一笑:“大人,真让您给说准了。”
那人跃下马后便向展柔一躬:“使臣,苏赫首领有请。”
展柔同样朝普那一笑后便跃上了马。
及至苏赫帐外便有护卫打起了帐帘,展柔走到门口却停了步,只微倾身子向那帐中人道:“苏赫首领可是想通了?”
片刻后,苏赫从帐中走出。此时看去,白日里的那般轻蔑之色已全然消散,眼中已是布满血丝,听得展柔这句话却也不应,只做了个手势请她进帐。
帐内灯火虽暗,却映的几案上一只暗红盒子夺目非常。
苏赫看向那盒中之物,半晌才缓缓开口。
“贺若朗屠我吉尔特青翁全族,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说罢,苏赫转身冷眼看向展柔,接着道:“贺若朗背信弃义,使臣却也并未给我留后路。”
白日里,展柔一行人走后,不多时便有两个霍穆特士兵送来急报。
那急报一时便如晴天霹雳。
一条消息是,贺若朗派兵突袭青翁部,屠杀全族。
一条消息是,五千大盛军越冥云关入乌楚,直向察布关。
虽则吉尔特内部因利益纷争多有龃龉,可归根到底是同出一脉,故而这屠族之仇,苏赫无论如何都是要向贺若朗讨回的。
而那日自滦河离开前,展柔便向晋州送去了调兵的消息。贺若图此前遭遇暗杀的消息自然瞒不住熙和帝,如今大盛与乌楚既已结了邦交之谊,大盛自然要保贺若图周全。故而此番临行前,熙和帝曾许了她调兵之权。
“可我帮您断这条后路却是为了保您一族血脉不绝,若首领您及时收手回头,我保证,那面紫金纛旗只会出现在它应当出现的时候,而吉尔特一族也可在这金尔布山下长存。”
“牧仁。”
苏赫看向暗红盒中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眼神狠厉,语气凝重。
“我定会报你之仇,报我吉尔特族之仇。”
***
赶至孤月城外已是五日后。
贺若图所领的长宁卫、可木提部、金玛城六万大军驻扎在孤月城外十里处的武川原。
四日前,贺若图率八万大军于帕尔托谷与贺若朗部下的赞楚部、苦陀城大军遭遇。贺若图以雷火炸谷,以弩箭铺路,以铁盾为屏,鏖战两天两夜,血染刀兵,谷水失色。
两日前,乌楚王军于日月山设伏,一向心思细密的贺若图偏偏在这最后关头中了计。至孤月城的那最后三十里路便是由五千将士的鲜血与尸骨铺就,暗红漫天,残阳如血。
五日未见,再见贺若图时,展柔不禁有些恍惚,那个如玉如月的阴柔容颜竟也被这刀兵血火淬炼的生出几分尖锐与硬朗,而那双常带鬼魅笑意的眼眸也多了几分暗自涌动的凝重与沉静。
“王兄!”贺若敏跃下马后便奔向了贺若图。
“敏敏!”贺若图见了那奔向自己的身影便也迎了上去。
最终,兄妹俩却停在了距离彼此半丈远的地方。
贺若敏躬身向贺若图一拜:“敏敏参见王兄。”
贺若图同样一脸正色地将贺若敏扶起:“辛苦敏敏了,快进帐内说话。”
说着,贺若图便扶起了贺若敏,接着又偏头给展柔和普那递了个眼神。
展柔跟在那兄妹二人身后进了帐。瞧着那二人背影,便是王兄挽着王妹,王妹挽着王兄,一时看去只觉这兄妹之间甚是和谐,甚是亲切,甚是彼此谦恭有礼。只是再仔细看后却是说不上来的怪。
很怪,非常怪。
因为她并没有看见贺若敏挽着贺若图的那只手上的小动作,也并没有看见贺若图此时已是红一块、紫一块、青一块、白一块的脸。
及至帐内,兄妹二人终于原形毕露。
贺若图“噌”的一蹦三丈高,一把将贺若敏推开,一边不停用手揉着刚才那条被贺若敏挽过的胳膊,一边声音都变了的喊道:“臭丫头,两个月未见,手劲儿见长啊!”
贺若敏“嗤嗤”笑道:“两个月未见,图熊怎么这么怕疼了?”
图熊?
展柔登时呆了一呆,及至回过神来便去看贺若图。只见贺若世子已作出一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的表情,随即又见他立时抓住贺若敏的肩膀,将她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个遍,那一丝不苟的态度就差连头发丝儿都要点上一回。
“臭丫头,看来察布关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似乎比我离开乌楚之前见你还胖了些。”
贺若敏却不答话,只是趁贺若图不防时狠狠掐住了他的鼻子。
贺若图似是早已习惯了贺若敏如此一般的偷袭方式,倒也不挣扎,只纹丝不动地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