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白(2 / 3)

乌水落 辛厄 2511 字 2023-07-19

斑斑竹叶飘落。

忽觉有些烦躁,便将那几瓣梨花随手放到阶上,却在手触及石阶时惊了一惊。方才未觉,如今用手一触,这石阶竟如此冰凉,早知如此,方才便用这冰凉来褪去那微红了。她这样想着便用那触及石阶的手去抚那一侧的脸颊,一时却又哑然失笑。此刻,微红早已褪去,触及颊时便失了冰火相融的舒爽,只剩下凉意,让她不自觉地轻轻一颤。

隐去的月慢慢浮出,荡漾人间一片寂静。

寂静中有人笑意粲然,有人叹息不绝,有人心情畅快,有人意乱心烦,有人酣梦香甜,有人辗转反侧。

***

春和景明,惠风和畅,泸溪之畔,景致甚佳。

叽叽喳喳的六七八九岁的小祖宗们七扭八歪,一个牵着一个串成串,黏在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身后,沿着溪岸一路歪歪斜斜地扭着,一边走还要一边不停为谁做那个黏在男子身后的第一人而互相斗嘴、争抢。

“大武你已经走了好久了,该换我了……”

“就是就是,也该我了该我了。”

“去去去,好好在后面待着。”

“……”

于是,走在孩子串最末尾的两个一齐跑到最前面将那高个子挤了出去。

“阿虎、小五,忘了我平时替你们挨多少板子了?”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转过头朝大武扮鬼脸、吐舌头,接着又转过头,嘻嘻哈哈,心满意足地当着头儿。

“……”

女子跟在这串小祖宗后面哭笑不得,不知是该为这群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小没良心哭,还是该为今日可以一身轻松、逍遥自在地享受这泸溪美景而笑。

男子一脸满意的笑容,觉得今日的泸溪之景比往年更要美上十倍。他并不回头去看那一串跟在他身后扭扭歪歪、七嘴八舌的小祖宗们,也不去看那跟在最后的女子,便是猜他也能猜得那女子如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一时心上更加舒畅,脚步又轻快了许多。

及至溪边一处宽阔之地,男子便停了下来。那一串小祖宗因为太过兴奋,太过激动,一时竟没停住脚,齐齐向前撞去,撞得个昏天黑地却没有一人嚎叫大哭,反而一个接一个地咯咯大笑起来。这个说你怎么这么笨,那个说你脸上沾了泥,像只大花猫……

女子看着面前这群东倒西歪的小祖宗,一时愕然。

若放在平日,这群小祖宗早就要闹得天翻地覆,上蹿下跳地打起来,今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她看向男子,眼里流露出无以复加的赞叹之意,不由得想要为他笼络童心的绝技拍手称好。男子也看向她,笑意朗然,神情似是在说,雕虫小技,无足挂齿。

等到那群小祖宗心满意足地拿了心仪玩意儿去嬉闹后,男子和女子才算彻彻底底松了口气,两人便坐在溪边一处矮石之上,看着那群无忧无虑,嬉笑玩闹的孩童,放纸鸢、滚铁环、踢毽子……

当真是纯真年华,天真岁月,能尽情享得这春日好风光。

这样想着,展柔便觉那纯真无忧的年岁已远去了许多年,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有似眼前这群孩童一般的朗然笑容,不再肆无忌惮地张扬一个孩童应当拥有的喜怒哀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收敛恣意的放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人世不易。

她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是当她被这群孩童唤作一声“先生”时,她便开始明白,为人师者,律己才能育人,方不负那师之名。

或许是阿爹牵着她的手自饶州回京时,她便开始明白,自南北上的迢迢千里不仅是一段回家的路途,更是一段铺就了鲜血的路途。

又或许是祖父惨死,展府被抄,阿爹抱她离开京都时。尽管那时还小,可那颗种子却自此埋在心底,扎了根,在这许多年的风霜雨雪后破土而出。

耳边听得的是孩童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眼前看得的是孩童明艳如花般的笑容,一切都是那样明朗灿烂。一时便觉那乱糟糟的情绪又被这笑声与笑容拨开了一处晦暗,透过一线光亮。

身旁那人忽然开了口:“今日踏青,只这样坐着也未免辜负春光。”说着便见他起了身,拿起一只纸鸢转身向她笑道,“姑娘,不一起么?”

展柔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向来在这些方面没什么天赋。阿爹从前也带我放纸鸢,我总是放不起来……”

一语未了,却见面前那人已向自己伸出了手。

“姑娘不是说邬某惯会讨小孩子喜欢么,这孩童最喜的纸鸢,姑娘怎能不学一学?邬某斗胆冒犯,今日便做这纸鸢师,姑娘聪慧,定能学得。”

那只手又向自己靠近了一分,展柔忽觉心头沉了沉,不去看那人的眼,只将手轻轻搭在他手上。指尖触及那人温凉指腹时,她觉得自己的心急促地跳跃起来,那人便顺势将她的手紧紧一握将她拉起:“邬某今日定不会让姑娘失望。”

展柔立在一旁,看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