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
这个词汇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这个年代,疫病几乎代表着医疗系统崩溃,大面积的死人。
盛京城外白骨坡,就是因死去的白骨铺满地面远看白茫茫一片,才因此得名。
赵鲤忍不住咬紧牙关,叫来一个校尉:“去告诉宫百户,先调集烈酒,米醋炭盆。”
“封锁里坊,进过这里的人,包括宫百户自己,都不得离开。”
想到这些传教士曾传教,接触过普通百姓,赵鲤就心里发毛。
她不是什么专业防疫人才,但是封锁控制消杀三板斧还是懂的。
下令之后,赵鲤跟着方才来报的校尉,重回四海会馆中。
三步并做两步上楼同时,里衣遭殃。
迅速撕下衣料,叠成四层布带蒙在脸上。
这四海会馆的楼上,与楼下脏得一般无二。
刚踏上二楼,隔着口罩都能闻到一阵古怪的味道。
浓烈的熏香之中,夹杂着腐臭。
这种味道极沉闷,叫人闻着反感。
靖宁卫处置疫病也有章程,上楼搜查的几个靖宁卫在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刻将现场封锁。
赵鲤远远的,看见走廊末端一个满头的靖宁卫校尉。
这校尉脸上也蒙着布巾,手中握刀。
见赵鲤行来,他大声提醒道:“赵千户,别过来!”
赵鲤脚步顿住。
她也是肉体凡胎,虽说系统穿越女名号响亮,但是系统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坑货属性,她再清楚不过。
赵鲤对疫病抗性多少,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当即不再上前,高声道:“让我看看里面的人。”
校尉应声而去。
没一会便和一个同僚携手,戴着鹿皮手套,拖布口袋一般拖出了一个人。
姑且算是一个人吧。
赵鲤上一次,见到这种类似的情况还是盛京。
母子咒事件中,那个倒霉的世子。
那日,被弟弟下了黑手的世子,浑身遍布黑色斑点。
活像一个会爆浆的蛞蝓。
现在,走廊末端的人没有那种晶莹剔透饱含汁液的质感。
但肉眼上瞧着,腐烂程度更高。
身上大面积的溃烂,流出黄绿色的脓。
最严重一处,甚至将他身子烂穿。
赵鲤可以透过那个洞,看见后面透出的烛光。
这人虚弱至极,蓬乱打绺的褐色头发下,是一张满是乱须的脸。
叫人有些惊讶的是,这人这副烂柿子的模样,竟保留着神志。
虽不能反抗两个靖宁卫的手,但被扔到地上时,还是竭
力抬起头来,试图保持体面。
体魄强健,由此可见一斑。
这个发现,让赵鲤不由得心一沉。
如果所料不差,这个高大骨架子似的男人和下面的喉癌青年一样,都是教廷骑士。
教廷骑士的特色,就是皮实。
极佳的身体素质和所谓神恩庇佑带来的抗性,让这些穿着铁罐头铠甲的骑士,十分耐操。
现在,一个教廷骑士变成这副模样,若真是疫病,此疫之烈堪称可怕。
赵鲤忍不住喉头发干,正要说话,屋中又提出来一个人。
一个披着辨不出颜色毛毡,一看就臭得要死的人。
这人露出在外的手臂枯瘦,上面都是不洗澡留下的皴。
瘦长的手掌,掌心捧着一把干燥的植物束。
大致一看,是干掉的鼠尾草、丝线菊、迷迭香和一些月桂树皮。
在西方魔法植物学中,这些植物都具有祛除邪灵、稳定灵魂的作用。
赵鲤也一眼认出,这后来被拖出的人,正是新教中的苦修士。
大景隆庆年,泰西正值黄金时代,这一时期的泰西人卫生习惯发生了变化。
只有教廷苦修士,仍然习惯以不沐浴作为虔诚的标志。
苦修士,骑士,还有那一束祛除邪魔的干
燥植物。
这个教廷骑士或被当成了邪灵附身,正在进行驱邪仪式。
赵鲤瞬间想通关节,却并不敢放松真的将此事当成邪魔附体。
地上的苦修士,强撑起身子。
“异邦人。”
苦修士的声音沙哑,难辨雌雄。
他的大景话,说得可比下边的几位顺畅许多。
如果不看容貌,只听声音会将此人当成一个略带口音的大景人。
习惯于痛苦的苦修士,很有教养。
便是被人拖出扔在地上,也以十分平和的语气说着话。
“这位骑士只是在飘洋渡海而来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