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鲤的小纸人,面对面的。
是一张扁平软塌的脸。
上面遍布褶皱。
一双凸出,横生的眼睛,类似于山羊。
正紧紧的盯着小纸人。
挥舞的腕足,两只用以固定住自己。
其余的捉着小纸人的身体。
析出的粘液,沾湿了小纸人的身体。
这是一只模样怪异的章鱼。
赵鲤操纵着小纸人,一动不动,仿若死物。
抓住纸人的腕足卷了一下,并没有将纸人撕碎。
反倒是拖动着朝一个方向爬去。
腕足上的吸盘吸附着石梁,这只章鱼一点也不避忌的从下方的人群上爬过。
叼着烟袋的村长,从刑架上移开视线。
看见这只章鱼,他苍老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明显憎恶。
章鱼拖着赵鲤的纸人,爬过横梁。
从这个视角,赵鲤终于看清下方的全貌。
这里并不是什么墓穴,是一处古老的祭坛。
四处都有人工的痕迹。
整个祭坛的天花,满布孔洞。
有些大,有些小。
密密麻麻如珊瑚的表面。
纸人还要细看,忽的身子一坠。
被章鱼的腕足拖住,啪嗒掉到了地上。
随后视线一花,整个随着章鱼进了一个潮湿的石头通道。
这通道乌漆嘛黑,十分潮湿。
不停有水滴下,沾湿了赵鲤的纸人。
在这潮湿的通道中,章鱼爬动速度明显加快许多。
就在赵鲤以为自己的纸人会被拖进海中时。
眼前一亮。
刚刚适应了这白光,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
赵鲤听见一个柔柔的声音:“你又去哪里玩啦?”
“咦?这是什么?”
柔柔的女人声音问道。
赵鲤的纸人被什么东西托起。
视线正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很美,清透得像是琉璃珠子。
但明显的能看见非人特征。
赵鲤的纸人,坐在了一双手里。
与手的主人对视。
眼前的女人很漂亮,就算脸上细碎的鳞和嘴巴开合间露出的尖牙,也并不妨碍她漂亮。
是鲛人。
小纸人一动不动,与之联系的赵鲤却是一振。
活着的鲛人。
这鲛人的长发,规规矩矩的梳成人类已婚妇人的发髻,带着钗环首饰。
身上穿着的衣裙,是江南常见的样式。
衣料不差。
若不是某些非人特征,打扮几乎与江南常见的富家夫人一致。
这个鲛人整体也呈现出一种不谙世事。
就像是一朵被保护得极好的娇嫩花朵,未经历过风雨。
她歪着头看赵鲤的纸人,眼睛里有些好奇:“好奇怪的东西。”
她扭头,看向一个方向喊道:“夫君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一阵脚步声传来,赵鲤的小纸人被拎起来打量。
赵鲤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
尚算英俊,但脸上有着日晒痕迹。
就算一身富贵打扮,也难以抹去他身上的某些特质。
男人皱着眉,打量纸人上红色的纹路:“这是什么?看着晦气。”
鲛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是小八带回来的。”
她说话时,声音清脆。
男人不喜这怪异的纸人,随手揉成一团在掌心。
鲛人遗憾的哎了一声。
男人对她道:“这东西不好。”
她便不再吱声。
听见男人的声音道:“走吧,去厨房,我饿了。”
那鲛人顿时又再快乐起来:“好啊,我给夫君做饭。”
“今日我父亲也来了。”
听见男人提起父亲,鲛人沉默了会,这才道:“那我多做点公公喜欢的菜。”
男人轻声笑道:“鱼儿真贤惠。”
鲛人又说了些什么贤惠话,赵鲤没再听见。
揉成一团的纸人,被扔进了灶膛里。
赵鲤眼前一红,纸人被烧毁,联系切断了。
但这短短的几段话,足够赵鲤有了发现。
她试着联系留在鲁建兴那里的纸人,不意外的发现,那边的纸人像是蒙着一层灰雾。
纸人的联系,到底是有范围限制的。
赵鲤并不气馁,探手从后腰的革囊里摸出一块两指宽的干饼和一个小小的白纸灯笼。
干饼是靖宁卫特制的,仿照了压缩饼干,加了人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