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摇摇晃晃。
赵鲤本想撑着骑马赶路。
但是被沈大爹飞了几枚眼刀后,缩着脖子,老实坐进了长宁村临时征用的马车里。
鲁建兴在千户所中带了些人手,但那些都是被赵鲤筛选下去的命薄倒霉蛋。
接触这些诡事,对他们只有坏处。
领着这些个倒霉蛋,赵鲤也怕那边出事,便叫田齐和宫战两人先去德如坊支援。
马车里放了好些竹夫人。
竹夫人是竹篾编的空心长枕,本是乡人夏季用来抱着纳凉的。
现在擦洗过,摆在车里当做防震的坐垫。
赵鲤就趴在这些竹夫人上,马车偶尔压过路上的小石头,车子一抖她就哼唧一声。
骑行在侧的沈晏,看她这模样不由得蹙眉。
所幸长宁村到源宁并不算远,一个多时辰便进城到了德如坊。
不少穿着靖宁卫着鱼服在坊中走动。
姜家这桩案件,目前还在可控范围,不比女蛾需要迁走住户。
鲁建兴以搜查嫌犯的名义,让坊间住户都紧闭门窗呆在家里。
现在整个德如坊中,还算太平。
车子在引导下,一路畅通地行驶到了姜家宅子前。
赵鲤扶着腰,站在车辕,正想往下蹦。
沈晏不说话,只是站在旁边定定看着她。
赵鲤立刻收起不安分的脚。
沈晏这才伸手,将她从车辕上抱扶下来。
几步前来报到的鲁建兴远远的看见,脚步一转,神情自若的侧身去数树上的叶子。
这面相老实的老油子,其实深藏不露。
他心里数着时间,五息之后,才像没事人一样,走上前来:“沈大人,赵千户。”
一个白色的蛇头,从他的脖领探出来,丝丝吐信。
鲁建兴知道阿白可感应秽物。
本着有用没用先带上的原则,把跟冯宝在一块玩的阿白一起带到了德如坊。
沈晏伸出手,阿白便顺着游过来,摇着尾巴,安分的盘在他的手腕子上。
模样谄媚,叫赵鲤忍不住伸手戳了它脑袋一下。
戳完了,赵鲤收敛起懒散模样,轻按眉心,打开心眼。
只见整个姜家,骴气冲天。
几乎比得上小义庄的规模。
幸而,在这些骴气的外围,有一圈金光遮拦。
这金光,一看就是自家狴犴大人的结界。
跟着赵鲤经历多起诡案,鲁建兴在现场调配指挥时,已经得心应手。
这结界布置得很稳妥。
有结界遮拦,赵鲤心眼肆无忌惮地继续看。
在这些骴气之中,隐有淡黄色妖气。
这符合尸骨人皮所化的画皮,半尸骸半妖的特征。
这宅中,确实藏着画皮。
这里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德如坊的里长十分有见地。
在发现异状的第一时间,采取了有效行动。
里长请到这位清虚观道人,也有两把刷子,一张黄符将新生的画皮牢牢困死在姜家。
这才没让德如坊变成画皮的巢穴。
“赵千户,这是姜许的资料。”
鲁建兴将调来的户籍黄册递来。
照着黄册所言,清秋姑娘也就是姜囡的父亲姜许,娶妻姜常氏。
两人有一子姜远,一女姜囡。
十年前,姜许开罪了强人,接连将子女送走。
自己拉着倒霉透顶的姜常氏,在家装样应敌。
此后两人失踪。
在赵鲤开心眼观察时,沈晏已经快速看完了名册。
他问鲁建兴道:“可否差人询问过,姜许身上是不是曾有纹身?”
若是有,那么几乎可以肯定,让姜许失踪的,就是那个纹身师。
赵鲤合拢了黄册,也等着鲁建兴的回答。
鲁建兴一拱手道:“此前田、宫二位百户前来,已经告知过,属下差人询问,姜许在失踪前三个月,身上确实增加了满背刺青。”
“刺青手艺极精湛,姜许还时常向别人夸耀,言语中有提及过还皮契约之事。”
闻言,赵鲤反倒是松了口气。
那纹身坊和背后始作俑者,最棘手麻烦的点,在于踪迹难寻。
只靠张荷供述的大致位置,想要寻找太过麻烦。
但能找到受害者的尸骸,便简单许多。
冤死之人口中秧气,胸中怨气,大多指向凶手。
借由尸骸提取出怨丝,循着方向,就能找到那个位置不定的雾中纹身坊。
如无意外,姜许本人的皮已是被纹身师取走了。
姜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