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也在好好干活，我也好好捧他的臭脚，我也好好在学那些技术，想要早一点稳定下来。可是，谁他妈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刘宏想起来那些早已经埋在记忆里的灰暗画面。

第一份工作被辞退的那天，阳光明媚，刘宏早上出门甚至捡到了钱，在这个人人手机支付的时代，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他以为这天就要转运了，咧着大大的笑脸迈进了工厂。挥汗如雨地干活，中途被叫到主任的屋子里，刘宏心里又想“肯定是要给他升职了，要不谁能被叫到主任办公室啊。”

一只脚刚迈进去，就被一沓纸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伴随着主任声如洪钟的责骂“昨天晚上地冷库是不是应该你值班了？值班人知道走，门不知道上锁吗？”

刘宏一下子被砸得有些懵，昨天晚上他和同事换了班，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主任，我昨天晚上没上班，我和小王换了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这话并没有争取到无罪释放，主任反而更加暴跳如雷的指着刘宏的鼻子继续骂“放屁，你说换班了？那监控为什么拍到是你在上班打卡？怎么他小王一个小职员还能篡夺谁替换监控？”

刘宏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不知道如何辩驳才是对的，他想说明明自己就是不在啊，监控为什么会拍到自己？于是他开口便是颠三倒四的话“主任你相信我，我昨天确实换班了，我白天上完班就回去了，我，我，我一路上还和同事们都打过招呼了呀！”

主任却冷冰冰地看着他，刘宏知道，自己若是拿不出关键的证据，一切都是徒劳的。“我，我和小王换班的时候，没和上级打报告，我俩上班的时候是我帮他打的卡，但是我昨天确实不在啊。”声音越来越小，这话也越说越不对劲，竟然连打卡机上都是他的脸，又怎么辩驳的清楚。

“你也不用说了，监控是做不得假的，你自己捡起来看看就知道了，谎话连篇，污蔑同事，给工厂造成重大损失，你被开除了。”

主任眉头紧皱着惦记怎么给上面回话呢，哪里有耐心应付刘宏，扭过脸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独留刘宏一个人无所适从地站着，半晌才颤颤巍巍伸手捡起地上的纸张，是监控画面和打卡记录，上面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自己那张不讨喜的脸，尖嘴猴腮好像确实就不是一块能干好事的料。

刘宏咧着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时候还要勉强地笑。

他把材料放在桌子上，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好好再辩驳一番，无论主任相不相信，都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刘宏捏着材料僵硬的站在主任办公室半晌，他想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免得一开口招人烦。

“主任，我昨天确实没做那件事，我......”主任被他这句废话惹得恼火，不待他这句话说完，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走人。

刘宏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那点力量就这么简单的被击溃了，一瞬间刘宏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无助就要从他整个人身上流淌出来了。

最后刘洪一个人大中午的走出了工厂，脸上又羞耻又难堪。

乃至于以后刘宏一直觉得那天的阴影留在他身上，不时就要跳出来作乱，何时何地都要提醒他，他曾经如草芥一般的被开除，像个愚蠢的懦夫一样被人陷害。

刘宏甚至怀疑是主任联合小王一起要害他，可惜时过境迁，再没有机会给他去修正曾经自己的过失。

要是自己没有轻信小王就好了，要是当时有理有据的在说几句话就好了，要是当时豁得出去，找找更高层的领导就好了，要是当时......

一切哪能如当初，时间走的越急促，就把当时的事情越发深刻的按在刘宏的胸膛，叫他一呼一吸都不得挣脱。

刘宏有时候想：我拥有一个如此懦弱的灵魂，从来揪着自己的过错不放手，不敢不顾及别人的眼光，一次的难堪要篆刻心里一直到死，只能把那条由别人目光组成的路越走越窄。

古堡里面一片安静，没人说话，雨声滴滴答答，氛围好像是祥和安宁的，屋子里却满是潮湿。

“为什么啊?”刘宏不知道自己能说出什么话了，自己照着镜子能看见自己的模样，好像怪不得别人，又实在心有不甘，最后只剩下一句“为什么？”问出来依旧难解心中的混沌。

“......”餐桌上的人说不出话，给不了他问的答案。

李墨自己曾经也经历过这种时刻，不是被辞退，而是自我纠结。

站在心中苦难外边儿看，直叫人惊叹这深渊一眼望不见边际，自己无时无刻的思维都好像再给它加码，直到自己回头看见这些，绝望的提不起一丝的勇气，所谓重新站起来，也根本找不到所谓内心最初的坚持——那所谓屹立不倒的支撑点。

大家说不出话，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刘宏说完，整个人都没力气似的，整张脸耷拉在胸前，面上一片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