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回退些许。
荣庆堂里,随着元春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顿时鸦雀无声。
王夫人一拍手中佛珠,也顾不上嘴里念叨的佛经了,厉声道:“不行!”
贾母也劝道:“大丫头,这事儿和咱们女人家搭不上关系。”
元春玉容沉凝,坚定道:“老祖宗,同族血脉遭乱我们岂有坐视之理?更何况如今贼人上门,若是我们当家人连个面都不露,其他人又该如何看我们?”
贾母叹息劝阻道:“就算这样,这种时候也不是我们女人家该出去。”
元春看了宝玉一眼,淡淡道:“等到大厦将倾时,又怎么会有男女之分?”
她不复多言,喊上林管家,直接转身出了荣庆堂,让还想起身阻拦的王夫人扑了个空。
只留下少女刚才振聋发聩的刚强话语和开门时的风声,在原地不断回响。
贾母无力跌坐回椅子里,周围的凤姐李纨等人也神色各异,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就连一向乐观的凤姐也心有戚戚焉起来。
若是平时里有人和她说贾府大厦倾颓,凤姐肯定啐他一脸。
但此时,看着堂内众人的众生相,王熙凤也不禁认真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若是没有了贾瑜,仅凭贾琏贾赦贾政等人,贾府还能保持过往的声威吗?
宝玉一身锦袍坐在椅子上,即使如此环境,他依旧衣衫光洁气度不凡。
虽然刚才谁也没有提到他,但宝玉却已经感觉到一阵阵无形的压力聚拢在自己身上。
他瑟缩在椅子里,想到刚才元春看自己的眼神,心里有种想要起身请战的冲动。
但又听到远方隐约的厮杀声,最终还是默不作声的蜷缩住身体,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几个姐妹失望的眼神。
贾赦浑不在意这些,直接诅咒道:“去一个人也好,免得东边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连个报信的没有。”
却是巴不得东府的人直接死绝掉。
邢夫人立马小声跟着嘟囔附和道:“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嫁人?想显眼也不分个时候...”
贾母虽然老迈,却耳朵不聋。
她转身从桌上拾起茶杯直接向邢夫人砸去,气的哆嗦道:“贱人!你再敢说这些不三不四的浑话,老身就做主立马发卖了你个娼妇!”
贾母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连贱人娼妇这等平常提都不会提的词汇一起说出了口。
茶杯里的茶水瞬间浸湿了邢夫人衣裳,油绿色的茶叶粘在袄子上,她却不敢伸手拂去。
邢夫人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身体颤抖再不敢说话。
她本来就是贾赦的续弦,家里又没什么势力,贾母若真的盛怒之下,随便以一个病死的理由都可以让她死无全尸。
王夫人冷冷一瞥,没有再说话。
但是在心里已经将大房二人的名字深深刻印下,默默地将两人的优先级排到了贾瑜的前面。
秦可卿叹息一声,起身拉起惜春躬腰道:“老祖宗,惜春岁数还小熬不住,我带着她先去睡了。”
贾赦刚才的诅咒,她同样听在心里,眼神恚怒之余恨不得自己如贾母一般将手里的茶水直接泼在贾赦脸上。
可惜她明面上的身份不够分量,没有资格代替贾瑜和贾赦决裂。
这种婉转的决裂之举,已经是秦可卿能做出的最大反抗。
贾母脸色十分不自然,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秦可卿的潜台词。
只是勉强道:“鸳鸯,你先带着蓉儿媳妇去找个房间歇息。还有宝玉你们也都先回去吧,跟房里的丫鬟说好,今晚都注意着点儿别睡太沉。”
宝玉率先响应,如今这荣庆堂里的无形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若不是刚才势头不对,他一早就想回自己的院里了。
看着小辈儿们离去的身影,贾母又劝抚道:“你们也别太担心,瑜哥儿的能耐连陛下阁老们都认,有什么好怕的?我看东府这遭罪,正应着否极泰来的势头。”
秦可卿回身福礼:“多谢老祖宗保佑。”
言罢径直离去,偌大的荣庆堂里转眼间就剩下贾母、王夫人、贾赦两口。
贾母眼神晦暗,神色苦楚。
她看了眼四周古香古色的装饰,和眼前难堪大用的贾赦一家,心中却蓦然有种凄凉诞生。
好像看见这繁盛的贾府,随着自己这一众枯枝败叶,渐渐腐朽下去落入尘埃。
黑暗中。
林之孝带着几十人,举着火把走在前往东府的路上。
看了眼身前窈窕的少女,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开口道:“大小姐,等下......”
元春衣衫单薄仅穿着件薄袄,杏眸却明亮无比,闻言转头过来说道:“林管家放心,等下我带着抱琴绝不添乱。”
林之孝心中复杂一时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