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似笑非笑的贾瑜。
贾雨村深呼口气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瑜哥儿欲袭宁国之爵,势必要先取贾珍,再取贾蓉。”
“如今今日之事一出,贾蓉之名已经败坏的彻底,虽然碍于先宁国荣光。朝廷不会定罪,但今后也是断断不可能让贾蓉来袭爵的。”
贾雨村有一句潜台词没说出来。
哪怕朝廷百官一时想不到对贾蓉的这个处罚,王怀川这个礼部尚书也会帮着百官想到的,这一步已经成了定局。
他继续道:“然则何以除贾珍?瑜哥儿只需要将圣旨暂缓,将申饬的旨意悬于贾蓉的头上,定会使得贾蓉惶恐难安,心生侥幸之念。”
什么叫心生侥幸?自然就是趁着废除贾蓉继承权的圣旨下来之前,先把贾珍做掉!
他凝视着灯火下神情悠然的贾瑜,顿时心生一种‘此子竟恐怖如斯’之感。
贾瑜慢悠悠抿了口茶水,轻声道:“先生才华果然高妙,只是却只想对了一半。”
贾雨村满脸难以置信,自己竟然错了?
看了眼神色惊疑不定的贾雨村,贾瑜轻轻道:“用力太猛过犹不及,我在贾蓉身上的布置已经够了。”
“想要让他为我所用,还需要借他人之手轻轻一推。”
他起身踱步,行至窗边,手指轻轻拨弄窗弦。
回头看着贾雨村似笑非笑道:“等到朝会之后,先生可先一步去寻贾蔷,以寻求起复为由头,辅佐他夺得宁国府的爵位。”
贾蔷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也是贾蓉之后的最近宁国爵位的顺位继承者。
贾瑜笃定说道:“贾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人重利而轻义,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袭爵的机会。”
“届时只需要先生鼓动贾蔷多在贾珍面前献殷勤,贾蓉自己就会慢慢坐不住,选择放手一搏的。”
贾雨村明白过来,贾瑜这是一石三鸟之计,但他不得不承认要比自己的想法更加稳妥且隐蔽。
因为贾珍贾蓉贾蔷三人的性格都在这个计谋里被设计透了,每个人都如同丝线前的傀儡,按着贾瑜背后的牵引翩然起舞。
看着这平静的少年,他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弯腰拱手心悦诚服道:“化,领命!”
贾瑜微微点头,没在乎他这效忠似的表达,依旧笑道:“劳烦雨村先生了。”
贾雨村摇了摇头,大踏步离开房间,他也要先一步提前回去,做一些明天好取信于贾蔷的准备工作。
贾瑜依靠在窗棂旁,心中了无波澜,只有对贾蓉弑父的一丝期待。
这一步看似简单,实际上已经提前铺垫了许久。
贾瑜救场时候的刻意姗姗来迟,让贾珍在贾蓉面前被打是铺垫;
将申饬的圣旨悬而未决,以制造贾蓉的心理压力是铺垫;
利用贾雨村这个白身进士鼓动贾蔷;对贾蓉发起继承权的挑战是铺垫;
甚至连贾珍死亡的借口贾瑜都在无形中帮他找好了,直接推在顺天府衙里的柳湘莲身上就行。
贾瑜联合起朝堂、家族、兄弟等多个方面,早已经为贾珍和贾蓉设下了必死之局。
姜维一计害三贤把自己都弄死了,贾瑜今天也要效仿古人,一计除三害!
第二天。
景朝的朝会如期召开。
在照例谈完了重大国事之后,接下来的就是臣子自由发言的时间。
金銮殿后侧的一名年轻御史,一个箭步冲了上前,迫不及待道:“臣顾炎,有本启奏。”
看到他这副模样,百官瞬间明白,这肯定是有哪个倒霉蛋被御史盯上了。
宣文帝扫了一眼,神色淡淡道:“允。”
顾炎当即躬身谢过,清清嗓子将昨夜准备好的腹稿不疾不徐,大声念出:“臣,弹劾宁国府先宁国曾孙,今三品威烈将军贾珍及其子贾蓉!”
一听到目标是勋贵贾家,文臣们略提着的心立马放了下去,幸灾乐祸的做壁上观。
人群中的贾政一个激灵。
他寻思了下:‘坏了,不会是昨天的事吧?’
顾炎报完了贾珍贾蓉的名字,刻意停顿了下,看到众人反应十分满意,继续道:
“贾珍嚣张跋扈,平日多有欺男霸女之行。昨日于西城花枝巷口公然鞭打民女,口出狂言,损我景朝教化清明!”
“其子贾蓉,更不知礼仪,与继母姐妹多有苟且,实乃禽兽之行!”
“此父子二人,俱是残虐好色,狼心狗肺之辈,望陛下明察!”
殿内群众议论纷纷,些许年轻的官员,脸上已经露出了吃瓜的神色。
贾家,玩的这么花?
贾政听的是双眼冒金星,几乎要摔倒在地。
他强撑着一口气,冲出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