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最近好忙呀,都没怎么和我说话了。”
碧蕊一身嫩绿长裙,趴在桌子上,双手拄着小脸和紫鹃搭话。
她脑袋上梳着简单的惊鹄髻,高高立起,显得人异常可爱。
紫鹃手中动作不停,回道:“大爷最近每天都写了好多信,也不知是给哪个的。”
碧蕊这个大聪明神色一亮,大胆猜测道:“大爷会不会,是看上了外面的哪个小姐?我听戏里说,书生小姐都要写信互诉衷肠的。”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还拿自己的亲哥举例:“我家里哥哥就是十五岁定了亲,没到两年就结婚了,大爷算起来也快到这个年纪了。”
紫鹃不忍奚落她,只能强行附和道:“我觉得...你说的对。”
碧蕊灵秀的小脸得意一笑,继续猜测道:“二小姐性子有点沉,大爷应该不喜欢;三小姐又不够温柔可爱,大爷估计也不会喜欢,四小姐年纪这么小.,更不可能.....”
她皱眉思索。
突然惊恐的一捂嘴,用一种发现真相的惊讶语气说道:“大爷该不会是和纨大奶奶......”
紫鹃实在忍不住了,放下手中针线,狠狠地敲了一下碧蕊的脑壳:“有没有一种可能,大爷和这些奶奶小姐们天天都在一起,根本用不上写信!”
“就算真的写信,按一人一天一封信算,外面的小姐们加起来都还不够呢!”
贾瑜在干嘛?
贾瑜在写信,而且真的是在给一位待字闺中尚未出嫁的小姐写信。
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冷美人薛宝钗。
不过和碧蕊猜测有出入的地方在于:这不是一封互诉衷肠的情书。
打眼望去,这封信上笔迹寥寥,通篇不过百余字。
贾瑜和薛宝钗从未见过面,不适合写过多的词句,必须简明扼要的写清意思。
这封信到时候会交给探春,待到贾母一行人去往金陵的时候,由探春转交给薛宝钗。
一气呵成,放下墨笔。
贾瑜喝了口香茶,坐在桌前默默思索。
距离江南之行的第一站扬州只剩下四五天的样子。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预先的筹备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手段,就要等到抵达扬州之后,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这几天他看似每天都不务正业,要么是在和探春拉关系,闲谈各类风花雪月,要么就是在贾母面前装怪,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但事实上,他每次回了房间之后都要偷偷补课。
他大概想明白了之前一直迷惑的一个误区:
宣文皇帝不是因为压了户部尚书礼部侍郎的两个重注,才派王怀川去江南以确保万无一失。
而是因为王怀川去了江南,他借机下了重注,想要从中拿的更多!
在太上皇隆治帝看来,江南事情还没解决,皇帝就让了一个礼部侍郎出来,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是宣文帝只要随便散播一点消息出去,
那么先连夜调走金陵知府陈宽,又派来了文坛大儒,致仕名宿王怀川。这种种行为在江南官场看来,是皇帝不顾一切的征兆。
没看到太上皇那边都同意新任知府由一个中间派接手了吗?
如此一来,江苏官场上下必然会小心行事,务必明哲保身。
浑水摸鱼之际,这样林如海从盐商那里要到银子填补户部空缺必然几率大增。
在保住户部尚书欧阳建章的同时,
立下这等大功劳的王怀川,再加上其深厚的官场仕林名望,到时候一定会有人上书皇帝征召入朝。
甚至这个上书的人,很可能是“太上皇一派”的中坚力量,这样才够真实。
面对一个当了十多年礼部尚书的王怀川复职,陈宽这个新上任的右侍郎顶什么?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便是这个道理。
皇帝,是在舍“小侍郎”拿“大尚书”。
甚至...贾瑜大胆点设想,老师未必没有入阁的可能。
今上登基后,碍于局势隐忍下放了王怀川十年在野,如今征辟入朝,怎么可能仅仅简单的一个官复原职就能打发走?
贾瑜这番思索逻辑缜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问题。
首先就是到底要什么样的功劳,才能让老师复职?其次,皇帝哪来的底气说服内阁的几位阁老?
首辅陈庐态度难明,次辅和其他几位大学士是太上皇的人必然反对,就算皇上的自己人韩玄阁老都未必能真正同意。
毕竟,谁会喜欢多一个分蛋糕的人呢?
贾瑜皱眉沉思,他不要求自己对局势洞若观火,但他必须想明白皇帝、太上皇、阁老们对这件事的态度。
因为他自己即将实施的计划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