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道:“王公德高望尊,你一介小辈想要拜师,不先和族内长辈商议,便去送文章,举止这般轻浮,难道不考虑我贾家名声的吗?”
她这话倒是有些无理犟三分了,这种拜师进学的事情,宁荣街上千八百口,各家各户若都提前来问,岂不是要烦死府内管事的?可王夫人现在偏又要揪着这个不放,区别对待十分明显。
探春轻摇螓首,扭头望向王熙凤道:“凤嫂子,你说他这下又要讲出什么理来?”
王熙凤摇头只做不知,附在探春耳边轻声道:“三妹妹,这贾瑜讲道理虽然厉害,可他却不知,那是老祖宗愿意和他讲,有些时候要是不想听,是根本讲不了道理的。”
王熙凤从进了门后,就接过了西府的管事之责,对此倒是感触颇深,不然也不会在原书中感慨道:我不过是个挂钥匙的丫头。
但这番话却略有诛心之意,王熙凤说完便闭口不言,不理探春一脸探询的神色。
贾瑜看都不看她一眼,朝着贾母拱手道:“老祖宗,我宁荣二府起于乱兵之中,随高祖皇帝平天下安乱世。
东府宗祠前,更有衍圣公亲赠手书: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烝尝之盛。更可见我贾家心系天下黎庶。
如今天下太平,河晏海清,四方不见刀兵之祸,瑜也只能投身学海,刻苦读书,以追先祖之志,难不成这般也是错了不成?”
贾母听了顿感头痛,贾瑜这动不动就把先祖放在嘴上,又拿出了衍圣公做筏子,她怎么反对?
看着堂下身姿笔挺腰挎宝剑如入无人之境的贾瑜,心中哀叹,我这是又做了什么孽呦?
自丈夫贾代善去世后,她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这种事了,围在她身边的,要么是彩衣娱亲如凤姐,要么是谄媚恭敬如邢夫人。
如今这般少年这般气度,竟让他不自禁想起晚唐李商隐的那句: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不过贾母常年治家,如今虽年事已高,仍有几分手腕。
看着旁边欲要再加争论的王夫人,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贾母换了个舒缓的语气,安抚道:“瑜哥儿,你一心向学,向投身科举做出一番大事业,这自然是好的。
二太太是怕你年少不经事,担心你坏了咱们家的名声,她也没错。”
顿了顿声,又刻意不去说那周瑞家的散播流言和报官之事。
继续道:“你们两个都是好的,今天又在这里说开了,我看倒不如各让一步。
瑜哥儿你若是有福气能拜在王公府邸,咱们家定是要好好供着你的。若是不能我也叫你二老爷从外面找个老师好生教导你。
二太太那里管人不严,便让那周瑞家的从此安心做个使唤婆子,不要再插手府内的事了。
这打啊杀啊的,老身年纪大了,不敢这样的吓。”
王夫人兀自不服,正欲开口争辩,却被老太太喝止道:“还没闹够?周瑞家的要是这么喜欢说,让她来老身面前说个够!我也正好听听府内的人,是怎么编排我的!”
王夫人只能无奈道:“儿媳不敢。”
她面服心不服,一口银牙死死咬住,将今日之事深深埋在心中。
贾瑜心中明白,贾母这和稀泥大法一使出来,这事情今日怕是要到此为止了,当下也递了句软话:“老祖宗处事公正,孙儿心服口服,只盼老祖宗身体健康,日后也能多多庇佑我贾家。”
这话......贾母听在耳中觉得多少有点阴阳怪气,只是比起前面的刺头样,却好上不少。
她心中暗想:倒也不是个不知进退的。顿时熨帖了不少。
如今事情大致已了,两边勉强算是各打了五十大板。
王熙凤清清嗓子开始打圆场,音调轻快,若出谷黄鹂:“瑜哥儿看着年纪小,但是都能提笔写文章,嫂子痴长你这么大,现在却是个睁眼瞎,便是数个数,还时常出错哩。”
又做出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哎,要不说呢,这人和人也是不能比的。”
她这副作怪模样,直接引得贾母和几个小的哈哈大笑,贾母更虚指着凤姐微微嗔道:“你这猴子,现在不识几个大字就这样上蹿下跳的,若是你也读起了圣人文章,我这小小贾府,哪里还够你蹦跶的?”
王熙凤却是不依,跑去贾母面前,伏在老太太身下撒娇。一双如满月的臀儿崩的浑圆,露出曼妙的曲线,一双若青葱般的玉手搂住贾母大腿。
腻声道:“我就是成了那孙猴子,神通广大,还不是被压在您老的五行山下动弹不得?”
这话一出,就连身后的几个丫鬟也笑了,一时间荣庆堂内的气氛竟又莫名其妙的柔和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