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拉开帷子,让那知府下脚,那知府身穿一领绯色罗袍裙,里间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一条革带系着绯罗蔽膝,方心曲领,黑皮履中包着白绫袜,中等身材,满面鸷容,便是鲁绍和本人。那头华廷杰早是得了报备,晨曦便领府衙中一众官弁出城迎接,见鲁绍和下轿,华廷杰拜道:“下官华廷杰,恭候鲁知府多时了!大人今日降尊临卑,还望之后日子指导一二。”鲁绍和见了也是拱手道:“新官来此,诸多事宜,还请官长带领。”二人叙礼一番,便是步入城中,径往府衙而去,交结了事宜,各司其位。鲁绍和每日门不停宾,处事只是有条不紊。又过三日,已是交付粮草之日,兵马都齐,鲁绍和便安排人手押运粮草,送去杭州,按下慢表。
先说这鲁绍和早前一日便叫来其心腹之人钱湘、姚庆堂二位幕僚官弁,召进宅邸,言道:“朝廷无度,我那好友云天彪自此起义,本就情有可原。诓奈那童高二个奸贼竟率兵来此,害得我兄弟一家老小无人生还。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姚庆堂道:“大人莫不是想要明日运粮之时哗变造反?”鲁绍和摇头道:“非也,杀鸡焉用宰牛刀。这扬州既乃粮草转运枢纽,明日我便调你们二人一个督军运粮,一个率兵扮做山匪,半路截杀,一炬消散。把那杭州官兵尽皆饿杀城外,方解吾恨。”钱湘道:“此事非同小可,大人切莫这般莽撞。”鲁绍和道:“莫不是你有甚好计策在手?”钱湘道:“我有一好友,名唤俞伟,就是这扬州府衙中的一个兵差,为人甚有城府。不妨邀其一同共事,到时成者便可一荣俱荣。”鲁绍和道:“好极,眼下天色尚早,速去找来。”钱湘去不多时,就带得一大汉返回宅邸,正是那俞伟。鲁绍和说了前后缘由,俞伟便道:“大人既然要做此险事,我倒是有一计在手。”鲁绍和道:“快快说来。”俞伟道:“明日仍是请大人于府衙中静观其变,钱湘、姚庆堂二位长官带着亲兵督军押运,小人自领数十个兵丁于扬州城外的坎离道上设防。到时一声令下,杀尽这扬州兵马,所运粮草则直抄小路送往杭州城中,助其守备。一者杭州便可得此生机,二者可损那官兵威信,三者可于大人朝廷之上从中作梗,除杀奸佞,此乃一石三鸟之计也!”鲁绍和大喜道:“此计甚妙!事成之后,我必在圣上前奏你之功,荣归乡里。”四人商议已定,鲁绍和自选了二十名亲信官兵,归钱湘、姚庆堂二人差遣,俞伟也叫来七八个同心的亲信同僚。计划已定,三人告退。
且说那俞伟刚是返还自家家中,却见其在府衙当都头的叔父俞辅清也恰好回家。俞辅清见着俞伟归来,便道:“侄儿今日怎的这般时候方才回家?”俞伟笑道:“叔父有所不知,我撞得个大筹了!”俞辅清道:“何事这般欢喜?”俞伟便把鲁绍和谋划之事一一告知,俞辅清心里大惊,脸上神色却是不变,只道:“侄儿,此事乃是反叛重罪,不可做得!”俞伟摇头道:“叔父何时这般妇人腔了?此事一成,我便可荣华半生,再不受这官府的差累了。”叔侄二人话不投机,自是不悦而散,俞伟自回房中睡了。俞辅清却是不敢停留半分,见得俞伟睡着,连忙趁夜转入府衙之中告知华廷杰。华廷杰听了也是大惊,连忙于召集众人道:“此事着实惊险,幸赖辅清兄及时告知,只是那俞伟乃是你亲侄。”话未说完,俞辅清严声道:“此是何话?乐羊肯饮中山之羹,石碏愿杀陈国逆子。我俞辅清虽不及这二位君子,却不可容我家门出此逆子!”华廷杰道:“俞兄果是深明大义之人,事成则易以封侯,事不成则不失为忠义鬼,我们当是速战速决。”俞辅清应了。
华廷杰连忙叫上府衙中值夜的五十来名兵弁武卒穿上戎甲,装好佩剑,火速出衙,皆随俞辅清、华廷杰直奔鲁绍和宅邸,砍开院门,闯将进去,一下拿着鲁绍和一门老小。鲁绍和大叫道:“我乃朝廷命官!”华廷杰喝道:“意图谋反,有背君恩!是何狗官?”便叫兵士把鲁绍和扣下,关押其于柴房之中,余下亲信一并就地诛杀,滴水不漏。
这边鲁绍和既在宅邸就擒,那头华廷杰亦在火速护理知府印务,不及申报都省。当时便火速饬俞辅清再率兵役掩捕钱湘、姚庆堂、俞伟三人。俞伟方才在家中转醒,见着俞辅清竟不在家中,正是疑惑之间,不防俞辅清率兵已到,撞入屋中,就地诛杀。俞辅清亲自拔剑,斩其首级,大义灭亲。那头华廷杰也已领兵拿着钱湘、姚庆堂那一众反叛之徒,无有漏逃。钱湘、姚庆堂二位为首之人大叫无罪,华廷杰道:“你等意图谋反,怎说无罪?”全部拿进监牢之中关押,天色方明,华廷杰不及休息,连忙又叫俞辅清火速带兵押送粮草赶赴杭州救急。
再说童贯那边得了俞辅清粮草消息,大喜过望。闻焕章进谏道:“诚如孙子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需先知晓贼之所想,贼之所忌,避实击虚,方可使其就范。鲁绍和为与云天彪报仇,妄图将官家战备所用之粮草截杀,助方贼守城。幸好为扬州诸位贤士识破,我等侥幸逃得此劫。然欲速破杭州,贼人众中多有奇技淫巧之辈,徒有粮草亦非全策。不若将计就计,假意命人运粮,赚开杭州城门,即可一击制胜。”便令军士带出汤逢士正身,商讨办法。汤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