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铁骑飞驰云雾中,江南妖孽倏然收。
但看雷霆从天降,奇谋伟略鬼神愁。
扫除凶逆清王土,方数凌烟不世功。
太平待诏归来日,争看雄虎执锋铜。
话说当时酒宴之上,一人出座道:“小人有一事相请,还请恩相肯允。”童贯看时,乃是叶春,遂把盏道:“此番取扬州之战皆乃叶将军一人之功也,需何赏赐,但说无妨。”叶春拜道:“恩相过誉,众将死战,非我之功。小人也不愿恩赏,独请自此返还扬州城外五十里处的东陵村,乃小人故乡,小人自为云天彪那厮残害,远走他乡,后又投戎兵事,算来已是三年未曾返家,甚是挂念,今番扬州既已光复,伏祈恩相肯允小人之愿。”童贯大笑道:“此等小事,何足挂齿。”便命人取来红罗绢布一匹,蒜条黄金十两。允叶春返乡探亲。待到五日之后,再多返还扬州,会合大军,南取润州。叶春谢过恩,把那蒜金只取一根随身携带,其余恩赏尽分营中众将,辞别了三军,便骑上匹马儿,独自一人回乡去了。
且说叶春自打军营动身,一路只行大路,旦日便到一湾渔村之前,正是叶春故乡东陵村。叶春看那村中污秽遍地,坑坑洼洼,心中百感交集。踱步至一座老屋之前,却见一少年正蹲坐于屋前劈柴,叶春看清那少年模样,一时惊喜道:“二弟,哥哥回来了。”那少年闻声看去,见是叶春来此,当即起身大喜道:“兄长不是投身从戎去了,今日怎的返家来了?”原来这叶家共有兄弟二人,长子便是叶春,去投了军营。次子名唤叶进,却也是习武之辈,早年拜了江南一个有名的剑家习剑。而今却是将将学成归家。当下兄弟二人说说笑笑,便携手进屋中坐下,撬开一瓮浊酒,叶春又自邻家处买了只鸡子拿去溪边杀了,提桶汤去后面,就那里挦得干净,煮得熟了,把来与家中,兄弟二人把酒言欢,吃的畅快,不消一刻,桌上早是杯盘狼藉,满地鸡骨。叶春道:“记得自打爹娘仙去后,兄弟不是同那王海一起往苏州拜师学艺,而今怎的返家来了?”叶进道:“哥哥不知,我那师弟王海不求闻达仕途,兄弟却是深知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的道理,那肯如此?江南方贼作乱,为祸久矣!而今闻听朝廷起兵剿贼,故而返家,也图撞筹。亦是妄念兄长提携,圆弟心愿。”叶春听完,哈哈大笑道:“兄弟此举,愚兄怎敢不应,既是如此,今夜我们修整一番,明日兄长我便带你同回军营,同恩相举荐你一番。”叶进大喜道:“多谢兄长了!”兄弟二人谈笑甚欢,不自主的畅谈,当夜各自春宵一梦睡了。
却说旦日这叶春、叶进兄弟把家中收拾好,取上行囊,叶进带了随身的一口镶了花纹的宝剑,又拿来一把朴刀,递与叶春。叶春道:“此回军营不过一日时间,入夜应可至陈湾村,找户人家借宿,天明时我们起身便可到军营了。”叶进道:“正是如此,带着朴刀,防身要紧。”叶春道:“当今世道不太平,如此也好。”叶进道:“听闻兄长自大路返还,也是疏忽,那陈湾村也是个水村,不妨走水路去。”叶春道:“也可。”叶春、叶进便自此锁好家门,到得家后那条溪上,觅了一条舟船,兄弟二人撑篙离岸,驾橹搭桨,伊伊哑哑的摇出中流。
且说叶春、叶进兄弟二人驾船顺水而行,未至陈湾村时都已灰蒙蒙一片天,黑路中又行了一程,约莫一个时辰,终是遇着一个小小桑村,正是那陈湾村了。兄弟二人把舟靠于岸边徒步去往陈湾村。原来这陈湾村是一处怪地,虽是溪流可通扬州处,却只能白地里去。村后溪水只是单舟可通,直过一道山隘,两边陡壁,中间仅有小舟可过一条小道。过了那山隘,又是无数支叉分流,两边都是几口深塘及烂泥潭,夜间根本不得通行。泥潭之外,又接着又过一片荒山,四围全是榛棘,方才可得一条敞宽水道,进入扬州,甚费日子,因其连接运河,极为难得,故而只作闲时运粮之用。时已夜半,那村子里尚些人家在门口绩麻,灯火未熄。叶春上前去敲一家的门,里面一老妇人问是何人。叶春答言:“主人家,我们兄弟是过路客人,特来借火,恳求方便。”那老妇人来开了门,叶春、叶进迈步进去了,先是坐着与那老妇人扳谈了两句,方知此家只得一婆一媳居住,平日里清贫度日。叶进看他情形朴陋,是真实乡村人家,料不致踏着什么机关,便自包袱中取出二两来重一锭银子,做礼道:“告求老奶奶造饭借宿。”那老妇人接了这锭银子,欢欢喜喜的应允了,便与媳妇去厨下烧茶煮饭。须臾间搬出来,请叶春、叶进兄弟二人吃了。既吃过了饭,二人已是疲乏困倦,那老妇人急忙让出床铺,叶春瞌睡的利害,索性先去睡了。那对婆媳自在堂前绩麻。叶进尚无困意,就向那婆媳打声招呼,出门去屋后一棵老槐树前吹风纳凉,顿时神清气爽,正待回去时,却听得那老槐树下的渡口上响起一阵嘈杂,叶进心里疑惑,就缩着身子,探出半个脑袋去看,只见一彪人马自那溪流中驾舟登岸。个个手举火把,持刀拿棒,都整整齐齐,一般打扮。但见:
攒竹笠子,上铺着一把黑缨;细线衲袄,腰系着八尺红绢。牛膀鞋,登山似箭;獐皮袜,护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