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子以为沈素素性格如此,其实不然,沈朴看在眼里心头滴血,妹妹一定经历了难以承受的苦难,毕竟血浓于水,从妹妹的眼神读懂无法言语的哀伤。沈朴的伤势渐渐好转,整天拐不离身,沈朴和耙子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加上少言寡语的沈素素,酱园的气氛压抑。
生意不咸不淡,耙子有更多的时间外出,出门前看一眼沈朴,沈朴微微点头。
因采沙场的缘故,一向人烟稀少的河岸变得热闹,热闹的地方人多,大车小车一趟一趟往来奔走,耙子向西走过采沙场坐在树下。回城后,得知燕扶云被鬼子杀害,西瓜下落不明,心里有不详的预感。小组已牺牲两人,另外还有火车站的简东策,简东策不是小组成员。眼下只剩下自己犹如一只孤雁,想过去省城,而沈朴分析,当地不可能没有我们的同志,何况城外活跃着抗日游击队,上级也不可能看不到特殊暗号。
也许沈朴分析的正确,使用过去的暗号我们的同志看不懂,鬼子入侵后,组织的人员肯定有变动,等待,继续等待,组织会派人找我们,想到此,耙子有些茫然。
西边路上走来一人,拄根木棍,棍尖用铁皮包住十分坚挺,在旁边一棵树下站住,靠住疲惫不堪的身体,裤脚有血迹,仿佛走了很远的路,眼睛布满血丝。
男人察觉有人打量,转头勉强笑一下。
“兄弟,有吃的吗?”
口音很怪,像南方那边的,耙子口袋装窝头,掰一半递过去,男人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完,长长的喘口气,冲耙子点头表示感谢。
这种情况经常遇见,耙子总是将携带的干粮分出一半,他默默走开,一个斜挎盒子炮的家伙走男人面前。
“真有精神,溜的挺快。”
男人说:“老总,我走我的,跟你没关系。”
耙子转身看着,带枪的家伙不是稽查就是侦缉队的,一贯的飞扬跋扈。
这家伙口气不善:“找的就是你,良民证?”
男人说:“忘带了。”
“忘带?脑袋咋不忘带,跟我走。”
男人说:“我是一个逃难的,何苦为难我。”
“口音差的远,逃难,从南方逃到北方,非奸即盗。”
男人悲愤道:“你查过的,我的行李被你拿走,连我的人都不放过?”
这家伙说:“我看你像共产党的探子。”
噗,男人手里的棍尖刺进这家伙的肚子,动作麻利干脆,扎的很深。这家伙张大嘴惊恐的说不出话。男人用力抽回木棍,将人带到怀里,顺势搂住脖子,用力扑倒。
耙子心想,活该,纯属找死,为男人的手段喝彩。找死的家伙面孔扭曲,眼睛瞪的很大,大的吓人,耙子担心眼珠掉下来。
“我就是你找的人,呸,汉奸。”男人忽然变了一个,松手,慢慢起身,环顾周围目光犀利,“兄弟,帮忙望风。”
似乎没人留意这边发生的状况,耙子走过去,好歹遮挡一下。
男人将尸体拖到树后草地,蹲在边上搜出不少零碎,证件,纸烟,钞票,匕首,盒子枪,怀表,钥匙。
男人收起证件:“兄弟,这些东西随便拿。”
耙子那有心情收礼物:“这边有保安团,快跑。”
男人笑道:“跑了一路,不想跑了,你别怕,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兄弟。”
尸体拖到河岸斜坡下,半人高的青草覆盖,看不到一点端倪,男人举止从容,像在完成一项正常工作,上来蹲地整理一地零碎。
“兄弟,怕不怕?”
耙子说:“怕啥,又不是我干的,你说的。”
男人露出赞赏的笑意:“也是。”
地面松软,棍尖戳个坑,把东西埋进,还有那把枪,干完活,男人拍拍手。
“兄弟是本地人?”
“是!”耙子转身要走。
男人不慌不忙:“我打听个人,你们县里有个叫简东策的人,火车站职员,认识吗?”
耙子的心砰砰跳,脱口而出:“你认识简大哥?”
男人起身:“哦,你知道?太好啦,带我去找他。”
耙子说:“死了。”
啊,男人明显的焦虑不安:“怎么死的?”
耙子说:“不清楚,我听说的。”
男人问:“你们是好朋友?”
耙子说:“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啥关系,平日来往不多,他在火车站做事,我帮他打过工。”
男人说道:“我叫贺小田,老家在苏州,在省城火车站做事,以前跟简先生是同事,他调离省城我们断了联系。日本鬼子不是人,成天欺负中国人,我实在干不下去,辞职了。这个世道太荒唐,好人没活路,省城待不下,来投奔简东策。”
耙子问:“你家人呢?”
贺小田说:“家没了,国破家亡,那里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