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南门里,膏药铺的门虚掩着,简东策推门进去,西瓜早等候多时。
简东策说:“今天来了四十多个鬼子,他们进城了,车站的物资很快要运走,请上级抓紧时间,不要让鬼子得逞。”
西瓜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人,跟火车来的?”
简东策说:“有。”
西瓜急切道:“在吗?”
简东策说:“我出站的时候还在。”
西瓜说:“他叫赵渐飞,盯住他,死盯,如果他离开车站进城,你们俩必须跟一个出来。如果有机会,上级指示就地铲除。”
祝家年给宋青派活,收拾房子,就是先前给麻子做办公室的工具间,麻子死后房间没人住又堆满杂物。
清理出杂物,祝家年吩咐准备被褥床板,宋青问:“谁住?”
祝家年说:“客人。”
宋青说:“被褥没新的,只能去货场翻旧。”
祝家年点点头:“有就不错,我不伺候大爷。”
正好简东策回来,带了五个干活的交给祝家年,祝家年让简东策帮忙收拾房间,尽量弄干净,争取天黑前完成,然后带五人去货场。
赵渐飞这个名字对宋青来说如雷贯耳,逼走方知雨就是拜此人所赐,据说当了汉奸。
两人在屋里嘀咕一阵,宋青自告奋勇:“我来办,晚上砍狗日的,钻芦苇藏几天。”
简东策说:“没那么容易,下手不难,怎么脱身,站台的哨兵不是吃素的。”
宋青遗憾道:“手里没枪,给我一把枪,连哨兵一起干掉。”
简东策说:“佐藤有枪,可惜晚上不露面。”
商议半天,车站里无法动手,只能采取跟踪,这个更难,总不能在鬼子眼皮底下说走就走,到时候只能装病。不过,简东策思索着,上级知道赵渐飞乘火车来到常秣,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铲除这个败类。我们的人肯定在车站外盯着,上级的意思是盯住火车,如果赵渐飞搭顺路车离开,逃不出我俩的眼睛。两人决定不管如何,只要赵渐飞进城,想办法跟出去,乘火车走就向上级报告。
货场基本整理成形,两人找到一张品相不错的床板抬到房间,门口一暗,鸭舌帽不声不响出现门口,嘴里叼一根纸烟,他正是赵渐飞。
佐藤让他随意活动不必拘谨,日本兵得到通知不加阻拦。
祝家年得到通知此人身份特殊,须好好款待并满足一切要求,他对赵渐飞非常客气,邀请他进办公室坐,赵渐飞默默摇头,祝家年带他来看新布置的房间。
赵渐飞站在门口打量一番,微微点头,焦黄的二指夹出两根纸烟。
“谢谢长官。”宋青恭敬的接过纸烟。
赵渐飞脸色苍白:“我不是长官。”
“长官客气。”宋青大口抽起来。
简东策请他进屋,赵渐飞迈步进来,坐在椅子上给快抽完的指烟接上一根,动作熟练之极。屋里烟雾弥漫,赵渐飞也算知趣:“别见怪,我烟瘾大。”
恐怕不是烟瘾的问题,宋青心想,一个人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把喉咙变成烟筒。
祝家年将简东策叫走,吩咐宋青留下跑腿。
赵渐飞说:“出去帮我买点心。”
宋青说:“长官,我不能随便外出,要佐藤顾问批准。”
“你去找佐藤,就说我说的。”
“这么晚城里早关门了,明天一早我去办。”
“点心是我的下酒菜。”
宋青说:“您先候着,我找佐藤顾问。”
不一会儿,佐藤来了:“点心明天送到,我准备了酒菜,马上派人送来,如果有别的需要告诉我,本站一定尽力。”
“添麻烦了。”赵渐飞不置可否。
下雨出不去,只能在屋里闲坐,赵渐飞对所有人保持戒心,相对而言,低眉顺眼的宋青给他安全感,孤独的人不渴望孤独,不自觉的流露想要倚靠的本能。
不知抽了多少根纸烟,宋青觉得赵渐飞的嘴巴长出一根冒烟的纸圈成为身体的器官。赵渐飞嘴巴麻木,抽烟只是打发时间,要说害怕,其实也谈不上,从省城踏上列车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此生将远离此地,外面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宋青搬来一个铁皮炉子放在门外生火,赵渐飞问:“你不问我住几天?”
宋青说:“晚上风寒,炉子把屋里暖热睡觉安稳,这里冷,炉子烧到五月份。”
赵渐飞说:“烧壶水,泡茶。”
宋青点燃炉火:“好了,这去取开水壶。”
赵渐飞说:“辛苦。”
宋青说:“那里,先生是贵客,站长吩咐好好招待。”
赵渐飞打个寒颤:“从那看出我是贵客。”
宋青解释道:“佐藤顾问都给面子,咋不是贵客。”
赵渐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