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不归我管。”
蔡小东说:“我看,咱们谁都别得罪,喊几句口号不碍事。”
高天良说:“小东,这些话在屋里说说不打紧,在街上不许多讲。”
蔡小东说:“你要为难,我给他们一天期限,如果违背规矩,告他们骚乱民心制造恐慌,驱离出境。”
高天良说:“这办法好,两头都好交代,你亲自办,我知道你不想干队长的活,既然干了,就要称职。蔡兴祖让我给你谋个一官半职,自卫队队长好歹是个官,先凑合凑合,有机会给你办到县里。”
蔡小东说:“我不想做官。”
高天良说:“人往高处走,浪迹江湖不是长久之计,等将来时局稳定,我还想调回去重操旧业,以后少不了你的前程。另外一件事,我给白杨寨准备了一份厚礼,方昔死后他儿子继承家业,总得表示表示,你们年纪差不多,顺便认识一下,给以后有个活话。”
蔡小东推脱道:“平日两边没来往,不差这个礼。”
高天良说:“幼稚,我是父母官,理论上,白杨寨归属三齐镇,他们无理,我不能缺了礼数。打听一下方昔埋在什么地方,有机会我要亲自祭奠,我上任以来他们没有出山骚扰,这个情应该还。”
蔡小东说:“不会只是送礼这么简单吧?”
高天良说:“当然,此行还有一事,收编方昔的部下。”
除了蔡小东,三齐镇没人敢进白杨寨,
白杨寨是土匪窝,压制三齐镇多年,但兔子不吃窝边草,多少有点道义,所以三齐镇很大度,每年提供一些粮食,只当可怜饿死鬼。
蔡兴祖落户后,白杨寨的人来闹事的次数减少,一般人察觉不到,认为土匪从善了,直到蔡小东单挑白杨寨,三齐镇老百姓才意识到蔡家的存在。
蔡兴祖与三齐镇淳朴的民风格格不入,常年跑江湖自带滚刀肉气质,常常在山坡上耍棍棒,一根齐眉棍舞的虎虎生风,口中念念有词,时而大喊大叫,吓也把人吓住。好在蔡兴祖在家的时候不多,他有俩儿子,小儿子蔡小丑继承了父亲衣钵,从小无赖,抢东西吃,十几岁了敢光着屁股在街上走。
有一次,白杨寨下来几个土匪在镇子里喝酒,喝醉了在街上撒尿,骂遍三齐镇的祖宗十八代,
当时蔡小东在路边吃面,听着烦躁,放下碗筷出去一脚踹翻,夺刀砍伤一人,磕飞土枪,将几个土匪追进金银峪,
后来,一土匪头目带人报复,蔡小东埋伏在山路,从树上跳下来,挟持住小头目,在枪口下走到到白杨寨外独自叫阵,白杨寨的人不敢迎战,从此名声大噪,白杨寨欺负三齐镇的历史基本结束。
但是知情人发布消息,那天大当家方昔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弹压众匪,不许出头,否则蔡小东凶多吉少。
蔡小东说:“现在白杨寨当家的是方知雨,他同意收编?”
高天良说:“县里通知的,他们怎么联系的我不清楚,照章办事。”
蔡小东想了想:“成,其它的事别找我,我先去白杨寨。”
自卫队就在镇公所的院子里,蔡小东告诉值班的,传话盯住宣传抗日的年轻人,不许阻拦,然后提着高天良给白杨寨准备的礼品走出镇公所。
三齐镇就一条横穿东西的大路,青石路面,齐整坚固,镇上车马众多,走在路上分外敞亮,成为三齐镇的一景。
年轻人还在慷慨演讲,蔡小东在围观的人群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没上前招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那人也看见蔡小东,蔡小东指指坡上。
蔡小东喜欢漂泊,如果不是遇见心爱的女人,这会儿可能身在异地,在尘土飞扬的集市或开阔混乱的码头,每天都能目睹新鲜刺激的故事,看见不同的面孔不同的悲欢。
父亲蔡兴祖以卖艺为生,带着他和弟弟小丑在外闯荡,长大后,他变了,父亲的生活自始至终没有改变,在家住不上几天便带上小丑离开。
盘古河上有座木桥,正对山口,桥下的河水细小,河道很宽,那是给山洪预备的。
蔡小东很少走桥,来去都从河上跨过去,他准备回去琢磨琢磨白杨寨的事。
爬上高坡站在门前,蔡小东发现有人来过,门槛下的记号不见了,门板上有几个淡淡的指印。
一定是谁的手不知在什么地方摸过灰土没擦干净扒门缝朝里窥探,薄薄的一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蔡小东围绕房子走了几圈,跳上房顶揭开一块木板,屋里没人,这才小心推开房门,在床上发现一枚银元和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