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飘了多日的乌云终于坍塌了,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坠落，于各处迅速积起薄薄的一层。

快速用完早饭，吕昭带着貂蝉去别院找到凑在一处讨论《论语》的王粲和徐庶——严格来说是徐庶虚心向王粲请教, 王粲认真解答，俩人相处得还挺和谐——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揪出温暖的房屋。

襄阳解封之后徐庶就回来了，本想立即投奔吕昭, 但当时徐夫人因操劳过度病倒了, 他只好暂且告假, 悉心照料母亲, 直至母亲病好, 才去原来的州牧府找吕昭报道。

刘表撤走后，州牧府就被吕昭光明正大地接收了, 她摘掉州牧府的牌牌, 将办公场所从贫民区迁进这座宽敞的新房子。

其实南阳郡的治所在宛城, 但襄阳位置太特殊了, 吕昭将其薅到手后，感觉不能日夜看着就不安心，遂决定继续留在襄阳办公。

离了房间内温暖的火盆, 王粲被萧瑟寒风一吹, 感觉身体从里到外冻透了。他毕竟年纪不大，还有点小孩心性，当即抱住门板不撒手，哭丧着脸道：“好冷啊，冻死人了！”

“下雪了，我得去四处巡查一番, 看看有没有百姓的房子被雪压塌了, 需要及时修补。或者有哪家在受冻挨饿, 适当救济一下。”吕昭没有强迫王粲，而是认真解释，“人手不太够，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王粲眨眨眼睛，思忖片刻，慢慢松开手，“好吧。”

貂蝉善解人意地递来一件狐裘，吕昭接过，三下五除二，将王粲严严实实地裹起来，“那城内就交由你和元直负责了，具体如何做，元直已经知晓了，你跟着他做便是。”

徐庶笑着宽慰王粲：“仲宣不必担忧，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类事务，咱俩一起学习。”

王粲：“……”更担忧了！

“您说城内交给我们，那您呢？”他用力搓了搓双手取暖，看向吕昭。

吕昭接过仆从递来的缰绳，利索地翻身上马，“我去城外。”

城外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村落，那些百姓的生活比城内更难熬，他们也当得到应有的关怀。

在城内巡查显然比去城外巡查要轻松得多，吕昭将好干的活交给了他们，把难做的工作留给自己，这令王粲感到有些愧疚。

但他深知量力而行的道理，没有轻易提出交换位置，而是决定先认真将手头的任务办好，慢慢积攒经验。

收拾完毕，一行人正式出发。

车马路过诸葛府时，吕昭看到小小的诸葛亮抱着把比他还高的扫帚，跟仆从一起，在门前认认真真地扫雪。

“君侯！”诸葛亮欢快地跟吕昭打招呼，“您要出城吗？”

吕昭点点头，视线转了一圈，发现诸葛亮用扫帚在他负责的那块地上画出了一个规整的八卦图案，忍俊不禁，心想这孩子是有点艺术细胞在身上的。

“您能带我一起吗？”诸葛亮大胆提出请求，“我想去乡里看看，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带上他似乎也没什么，吕昭想，反正我迟早要把他拐到手，就当是从小耳濡目染，提前学习一下如何治理基层吧。

“你能说服你叔父，我就带你去。”吕昭笑着回答。

“请您等一下！”诸葛亮拖着扫帚，飞快地跑进家门。

没过一会儿，诸葛玄拉着诸葛亮出来了，老爷子不好意思地跟吕昭致歉：“二郎顽皮，给您添麻烦了。”

吕昭俯下｜身将诸葛亮抱上马，“不妨事，多看看也好。”

诸葛玄跟着点头，目光若有所思。

*

雪越下越大，抬眼望去，原野处处银装素裹，天地间只剩下了苍茫的白色，携带粮草物资的马车在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辙印记，逶迤至远方。

诸葛亮开始还很兴奋，宛如背着书包快乐春游的小学生，叽叽喳喳地跟吕昭聊天，很快他就快乐不起来了，呼啸的风刀子似的一下下往脸上割，他张一次嘴就吃一嘴风，最后只得将脸埋进吕昭温暖的狐裘内。

“您都不冷吗？”诸葛亮疑惑地问。

“不冷，你要不去车里找貂蝉姐姐？”吕昭拍了拍诸葛亮的脑袋。

封闭的车厢阻隔了寒风，车内再烧起炉子，厚厚的门帘一放，比外面暖和多了。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了。”诸葛亮闷声说道，“我穿着丝绵袍服，尚且觉得无比寒冷，那些普通百姓可怎么办呢？”

吕昭沉默片刻，轻声回答：“明年若是能把棉花种出来，以后的冬天就不会如此难捱了。”

“棉花？”诸葛亮好奇地问，“棉花是什么？”

吕昭：“棉花是一种长得很好看，也非常实用的植物……”

风声逐渐吹散了吕昭的声音，温暖的气息将诸葛亮层层包裹，他撑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靠在吕昭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吕昭放慢速度，靠近车厢，伸手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