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段距离,她摇响手中的铃铛。
木头似的顾怀珺,也在片刻过后跟上了她的步伐。
一艘普通的乌篷船中,一名俊朗的男人正拍打着顾念的背,帮助顾念将肚子里的水给吐出来。
顾念“哇”的吐了几口,随即剧烈咳嗽。
这样的咳嗽声,引得男人身边的女子十分不悦:“你救这个孩子做什么?烂好人!”
云斐神色淡漠,辨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道:“小兰花,她还只是个孩子,比你当年被掳走时还要年幼一些。”
九畹一拂袖子,神色比云斐更冰冷:“别人的生死与我们何干,我们一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还只是个孩子?天下那么多孩子正在受苦,怎么不见你去救?你分明就是认出了这孩子是陆明瑜喜爱的顾念,所
以才在这个时候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对她伸出援手!”
云斐没有理会九畹,将身上的袍子脱下,裹在了顾念的身上。
幽幽转醒的顾念,在看到九畹的瞬间,眼泪汹/涌而出。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九畹的衣裙时,她猛然缩了回来,怔怔地看着神情冰冷阴鸷的九畹。
接着,她看清了怀抱自己的人,眼泪再次落下:“云、云叔叔……”
云斐为她擦去额角的水与血迹,低声问道:“念儿,怎么回事?”
“小……”姑娘刚想把那可怖的经历说出来,却在最后的时刻停止了。
话头,自然也变成:“小念儿想见太叔妃娘娘,云叔叔,能不能送念儿去,现在就去。”
可怜的孩子,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落水昏厥的状态还没彻底消失,遍体鳞伤,满身累累伤痕,却还是挂念着母亲,维护着她的小叔叔爹爹。
就算她知道小叔叔爹爹变了,也不愿意同认识的云斐说。
她能相信的人,她肯相信的人,便只有疼爱她的太叔妃娘娘。
云斐把她抱起来:“去找她也好,你额上的伤口很深,需要尽快处理。”
听到这话,九畹冷笑一声。
她面容寡淡,冷漠到几近无情。
她讥诮地挑起唇角:“口口声声说寻了我十数年,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对那女人另眼相待,也只是因为我们有一张相似的脸。”
“可此时看来,兄长这些年追寻的,只不过是能减轻愧疚的路,而那个被你说成比命重要的我,在你眼里也不过是尘埃草芥。”
“明明那女人才是代替品,可此时我却连代替品都不如,现在有再次见她的借口,你心底是不是
暗自窃喜?”
说着,九畹缓缓靠近停住脚步的云斐。
她伸出手,缓缓伸向顾念。
这双手是如此的纤细、修长、美丽。
可莹润的指尖,却沾着剧毒。
她神情淡漠地把见血封喉的毒伸向顾念,眼里没有对这可怜孩子的半点怜悯。
生命于她而言,无足轻重。
“你疯了!”
云斐一手抱住顾念,一手捏住九畹的手腕,眼底的冰冷,是他所发现不了的。
九畹的眼底,映入他冷酷的面容。
九畹忽的笑了起来:“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死了便死了吧!兄长急什么?”
云斐向后退一步:“我虽作恶多端,却没有狠辣到连孩子都不放过,小兰花,你这哪还有做人的样子?”
“在这等我回来,别耍花样,否则别怪我不念及兄妹之情。”
说完,云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心目中的小兰花,之所以美好,那是因为小兰花干净而纯洁。
而这份纯洁,是他这双手染血的人心目中渴/望且无法磨灭的光。
除了母亲的嘱托,他还眷恋草原上那纯真灿烂的笑容。
于是,他寻了半辈子。
可当苦苦寻找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人的丑陋扭曲,不仅在一点点破坏心目中那份美好,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对于小兰花,他能付出全部的柔情。
可对于九畹,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能严厉,亦或是逃避。
九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指尖那透明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粼粼光泽。
她轻启朱唇,唇角噙着一抹不同于方才的笑:“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往哪儿扎刀最疼,机智如兄长,也注定要失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