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月倚着季鹤轩在位置上坐下,赵辰溪则坐去了隔壁的桌子。
大周虽然民风开放,但也少有男女同席。
所有的客人围绕舞台而坐,作为主家的杨之则坐在最终端,他盘腿坐在蒲团上,翘着一直腿,支着身子,眯着眼听着乐曲,放在膝盖上的指腹轻轻的敲着,好不惬意。
姜怀月抬头看了一眼靠在杨之怀里的女子,微微靠近季鹤轩,压低声音说道:“这杨大人,瞧着可比咱们陛下都要来的享福些!”
坐在一旁的赵辰溪,脑海里忽然闪过皇帝蓬头垢面的坐在桌案前看着一堆不知道写了什么废话的奏折,不由轻笑了一声:“这么一看还真是,陛下可没有空坐在这里听曲子!”
话音刚落,台上弹奏曲子的歌女就抱着手里的乐器下了台,换了一群舞女上台跳舞。
今天下午才停的雨,偶尔一阵风吹过来,还有些萧瑟。
姜怀月看着舞台正中央,穿着单薄的舞女,微微挑眉:“瞧这舞女的架势,应该是这太守府自己豢养的吧!”
赵辰溪微微侧头,他的位置正好可以将这些舞女看个清清楚楚。
舞女穿的单薄,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她们的肩颈处都有一朵不大不小的杜鹃刺青,赵辰溪微微眯起眼,仔细看着。
一旁的姜怀月一回头,就看到赵辰溪眯着眼瞧的仔细,不由满脸嫌弃的往季鹤轩的身边凑了凑:“舅舅,你看那个老色胚!”
赵辰溪猛地回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姜怀月:“你说谁是老色胚呢!我是在她们的刺青!”
“我们不信!”这么些日子以来,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季鹤轩忽然笑了。
赵辰溪正要好生分辨一番,一直坐在那里的杨之忽然大笑:“姜小姐与自己亲舅舅的感情,真是不错啊!”
被点到名的姜怀月本能的抬头,随后就看到杨之笑正盈盈的看着自己,一双不大的眼睛里,精光乍现。
姜怀月抿了抿嘴:“这老东西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人!”
一旁的季鹤轩笑盈盈对着杨之举起酒杯:“晚辈敬大人一杯!”
说是敬酒,可季鹤轩却没有起身,只是坐在那里,举着酒杯,对着杨之遥遥一晃。
在场的人纷纷回过头看向季鹤轩,可他却没有半点异样,只是漫不经心的喝了酒,随后放下手里的酒杯。
杨之看着这般做派的季鹤轩,忽然就笑了:“你小子啊,还是与小时候一样,狂妄!”
季鹤轩看着杨之,笑了笑,指腹摩擦着手边的酒杯。
坐在角落里的秋天远,看着如此桀骜不驯的季鹤轩,有些慌乱的看向主位上的杨之。
杨之却并没有生气,反倒拿起杯子在桌子上扣了扣:“你这个孩子啊,有才气,有本事,也有脾气,活该你年纪轻轻,官拜三品!”
杨之的话音一落,秋天远立刻就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三品?”
“秋家主不知道吗?你家的这位表亲,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深受陛下喜爱!”杨之看着季鹤轩,指节一下接着一下的扣击着桌面。
秋天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理寺卿?”
相比秋天远的惊惧,季鹤轩就显得过分泰然:“杨大人何必挖苦我呢?我离开大理寺已经很多年了,现在还提起,莫不是想看我的笑话?”
“你这小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嘴上是一点都不饶人的。”杨之笑,“想当初你要离开大理寺,陛下连着召你父亲进宫三天,为了就是想要劝你留下来,可偏生你那个父亲啊,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些身外之名,到头来陛下也没能把你留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一步的成为大周首富!”
大理寺卿,再到大周首富,这一起一落打的秋天远措手不及,他捏在手心里的杯子顿时是拿也不得,放也不得。
“我父亲向来如此,他从来不会约束我与我长姐,告诉我们这辈子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只由着我们自己去闯。”季鹤轩挑了一下眉,“杨大人与我父亲曾经是同窗,自然了解我父亲为人!”
杨之的眼里微垂,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即便如此,姜怀月还是从他身上看到了难言的落寞,但只是一个瞬间,很快他就重新抬起了头,又变成了那个精明的老东西:“你父亲啊,读书人,有风骨,却不脱俗。”
杨之对季云斐的评价简短精炼。
季云斐为人端正,书读的很好,也很有风骨,乍一眼看的确是一个最标准的读书人,但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真正的君子。
他爱财,却取之有道,他护短,却明辨是非。
季云斐是君子,却不清高,毕竟,他很爱财!
“杨大人的评价非常的中肯,想来的的确确是很了解我父亲的,不过,我父亲对大人的评价却有些不准。”季鹤轩抬眼看向杨之,“我父亲曾说,杨大人,爱妻如命,如今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