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她那时候实在太小了,想不到这么长远。
这真的让她颇感遗憾。
女人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她的眼眶里并没有流下泪来,只是泛起了少许水气。
“也……差不多了。”
她有些疲倦地喃喃自语。
不是所有的遗憾都可以得到弥补的,亲手把肖家那两口子活埋在深山里,其实也并没有让女人感觉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幸福。
只是了结了一些执念,仅此而已。
她这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唯一一次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似乎只有当年逃离G省前,去偷看二妹那一回。
二妹被好心的张阿姨介绍给了镇上一户不错的人家,她躲躲藏藏地跑到镇上去找了几天,终于找到了当年那个抱走二妹的男人,牵着二妹的手在街上走。
九岁的二妹跟当时十三岁的她差不多一样高,脸圆圆的,脸颊上都是肉,头上扎着编得很精巧的小辫儿、别着颜色艳丽的塑料发卡,脚上的鞋子、身上的校服都是干干净净的。
牵着二妹的男人帮她背着书包,二妹只是抱着男人的腰撒了一下娇,男人就在校门口的小吃摊上给二妹买了份一块钱的钵钵糕。
这个爱着二妹的养父,一直目送二妹走进校门里,才转身离开。
像乞丐一样站在街对面的她,真的很为二妹高兴。
太好了……只是她自己运气不太好而已,虽然也同样是从那个家里出来的,虽然也一样是不受期待的、不受祝福的出生,但至少二妹并不像她这样。
想起不久前在街边看到的、已经长得比一般南方女孩子更高、更强壮、更健康的二妹,女人脸上不自觉地浮起微笑。
那个被抱走时连哭都不会的傻丫头可以像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健健康康的长大,可以不用去接触到那些恶毒的人心,可以去过只用操心柴米油盐的正常人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自从调查到肖家夫妻俩的踪迹,女人就再没有进过东明区市区。
她其实也有点儿想去看看二妹,去装成一个陌生人跟二妹说说话、去了解一下二妹这些年来的幸福和烦恼,但她也知道……她不应该去打搅二妹的生活。
谁会想要知道自己其实是来自那样一个不堪的原生家庭、那样恶心的亲生父母,谁会想要一个双手满是鲜血的血亲呢?
二妹似乎不太富裕,穿的鞋子比她小时候的鞋脏一些、破旧一些,但她应该是幸福的,她很有精神、很有活力,知道了这些也就够了。
女人回味了好一阵子从二妹那儿感觉来的、少少的幸福,轻轻吐了口气。
“要不要去自首呢?警方应该不会容许媒体挖掘我这样一个连环杀手的背景吧……但如果有个万一,会不会牵扯到二妹?”
女人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要不是叶正青的出现,她也早该在自己找个地方悄无声息地离世,又或是在自首、了结她身上那些血案之间做个二选一了。
忽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了女人的思绪,她本能地迅速离开显眼的石阶、灵敏地钻进半人多高的灌木丛中。
很快,杂乱的、似乎起码有十几个人脚步声从女人上山时攀登过的、东南侧登山梯的方向传来。
半蹲在灌木丛中的女人,疑惑地悄悄向外观察,都半夜十二点多了,小天山这个景区又还没正式开放,山腰的庙都是空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个时候上山?
正困惑间,女人视线尽头的石阶下方,闪过几道手电筒的光柱。
光柱渐渐接近,杂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十几秒后,从登山梯上跑上来十几个打着手电筒的男男女女。
这群人以年轻人居多,还混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每个人的脸色都挂着惊恐神色,似乎在登山期间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这可怕的东西还追在众人身后。
“快、这边,这里有庙,先躲起来!”
领头那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打着的手电筒光柱往山腰间的空庙一扫,立即大步往这边奔来。
藏在灌木丛中的女人悄悄往后移动了一点点,避免自己被这群人四处乱扫的手电筒光柱扫到。
“快、快走!”
“小薇,拉着我!”
惊慌失措的年轻人们谁也没质疑中年人的决定,互相拉扯着、跌跌撞撞地往空庙跑来。
这座新修的庙外部装饰只完工了个大半,红漆大门是锁着的,但外墙上作为景观部分的圆形窗孔还没装上窗格;仿佛在被野兽追赶的一群人没推开门,便又拉拉扯扯地跑到窗边,一个帮一个地往圆孔窗里钻。
女人疑惑地看着这群人笨拙地、慢吞吞地翻窗子,又把视线转向他们跑上来的登山石阶。
就他们这种比没老师组织的小学生也快不了多少的逃命速度……要是真遭遇了什么山里才有的野兽,老早就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