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现场陷入了寂静，先前能听到窃语声，此时唯有冰冷的寒风刮着脸颊生疼，肺活量较大的同伙，浓重喘息声。

程开度望着林有玉的背影，眼中有了不一样神色，震惊且异常明亮。

石彦咧着嘴，看不出是笑还是嘴中有苦涩味道。 五灵宗的招牌被这小子利用的炉火纯青。 曾听郝护法说，这小子有着别人不一样的特色，并嘱咐他多加注意。

现在看来确实很有特色，平日里愣不吭声，平平无奇。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有蛊惑人心绝活。

有人站出来了，一名长得并不是特别起眼的县兵。每向前走一步，身后的人目光都抛向他的背影。

了解温奇奋的人，都不会有太大奇怪。只因这他太穷了，冬天家墙漏风，夏天门缝渗水。 常年卧床多病的老母上个月刚过世，终于不用在拖累这三十好几，至今单身的汉子。

一直光脚的人，有着非比常人毅力。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的精神。

谁能不知上了战场只能听天命。

“林大人，我有资格成为你的追随者吗？”温奇奋声音不大，略有沙哑，但中气十足。

“有！报上你的名来。”林有玉高声道。

“右营军士温奇奋。”温奇奋回道。

“好！先在下方列队等着。”林有玉说道。

在温奇奋上场同时，知情人向打听者透露了他的家境情况。不少人唏嘘，暗称难怪了。

有不少意动者，但这些要么面色思虑，要么面露挣扎，要么在向周遭人询问林俊此人可靠否？

过了一刻，再无一人站出。

程开度心中很满意，但面上却表现的出奇惋惜，似在为林有玉感慨。

右营千领古邦，则不以为然，看向林有玉的神色中有一丝嘲弄。

——

台下千余人的状态，林有玉已心中有数。

再次开口道：“曾有人问我，你年岁甚小，可有悍不畏死的决心。”

“我答：人人都怕死，但就怕死的毫无价值。我愿死在建功立业的路上，亦不枉此生。”

“何为价值？有人为了三斗米活命而折腰下跪，这是价值。 有人为了妻儿过活，忍辱负重，也是价值。 有人为了一腔抱负，挥洒热血，这更是价值。”

“如今，我有一份远大的前程价值，送给诸位。往后余生，不用为米粮而折辱，不用怕妻儿安生，而负重前行。不再因权贵拦路，让你空有才华抱负而无处施展。”

“生者共享富贵，死者家眷善待。这是我永远的承诺。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人生短短几十年，何不放手一搏？诸位还在等什么？”

——

台下众人再次陷入寂静中。片刻后，有人踏出来，走上前，“我加入！”

紧接着第二个，“我也加入！”第三个，“算我一个。”……

千余人列队的阵型，很快就产生空缺。右营的千领古邦，脸色涨红，目瞪如珠，一动不动。

程开度的神情更是出现了难堪。任凭他隐藏的修养再好，出现这集体“叛变”性质，已不是打脸了。而是捅了他心窝。

“确实很有特色！人才啊！”石彦再次咧开嘴，这次却是笑着咧，似感到有趣而情不自禁。

高台上，林有玉露出如沐春风般笑容。他自己就是底层出身，一路摸爬滚打上来。深知需要哪些话才能打动他们。

军士有时候不同于食不果腹的人，他们需要的就是前程与后顾无忧。 跟在单叔身边那段时间，有过切身的体会。

下方已站了三百多人等候，可能还有再观望者，但他已不需要了。若无悍不畏死的决心，上了战场容易成为逃兵或累赘。

林有玉找到面色难看的古邦，问其要来书案与纸墨笔砚。他需要筛选人。

古邦一副要死不活的不样子，没给林有玉好脸色看。但还是吩咐人去办事。

书案支棱在台下，林有玉让众人有序列队，他需要详细过问个人情况并记录。

姓名，年岁，有无学识，家境情况，从军几年，有无一技之长或目前有无担任职位。

在询问记录同时，林有玉顺带察言观色。那种桀骜不驯的一律不要，遇到家境不错的人还会问其特殊问题。例如吃食方面，能与众人一致？或住宿方面有无要求？ 回答不满意的，他也淘汰了。

这份登记事宜，劳心劳力，林有玉是痛苦并快乐。 他并不想只招一百人，因为一百人家底太少。

正如自己所言，未来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百夫长，千领，统领。大浪淘沙下，真正能活着走到最后，肯定不多。但这批人绝对是他未来要提拔的核心骨干。

时至深夜，林有玉筛选完最后一个人。期间石彦也看出端倪，特地跑过来问他登记那么详细干嘛，也要不了那么多人。